那件事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孟浩然就像麦咭说的那样再也没有理过她了。
图书馆里,方柠做着习题,眼睛却时不时望向对面的张桉,张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老是看我?”
方柠咬着笔头,“他们已经第几天没有理睬对方了?”
张桉掰着手指头数,“大概十六天了。”
“唉,才半个月?我怎么感觉是好几个世纪?你是孟浩然好朋友,你就不能劝劝他,让他主动和麦咭和好?”方柠实在是烦透了现在这种情形。本来是好好的四人组,现在却变成三人组,有麦咭的聚餐,孟浩然不去,有孟浩然的补习,麦咭不来。在教室里他们两个即使坐在一起,却一个望窗外,一个望走廊,方柠觉得冷战如果真的有温度的话,那他们桌面上的那两杯水肯定会冻成冰。
张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又不是小学生,闹一点矛盾还能绝交一辈子吗,肯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方柠很不认同张桉的观念,她望着正在做试题,却已经发呆了十几分钟的麦咭,默默心疼她,他们俩闹矛盾无非就是因为谭昀言,那杀千刀的,自从那天和孟浩然打完架以后,非常自觉地疏远了麦咭,但是有什么卵用,伤害都已经造成了,正因为谭昀言对麦咭好,孟浩然才吃醋惹怒了麦咭,这件事情上是孟浩然理亏,所以只有孟浩然主动道歉才能化解啊。她苦苦哀求张桉:“张桉,如果你能劝服孟浩然主动说对不起和麦咭和好的话,我请你去吃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张桉眼神一亮,立刻点头,“一言为定。”
方柠点头:“一言为定,不过你要是没有劝服他的话,你请我。”
张桉:……我感觉我掉进了一个坑里。
为了不让钱包缩水,张桉立刻去找孟浩然,已经是晚上六点,孟浩然一个人在看球场上打球,张桉快步跑过去和他对打,打了半小时就累得气喘喘。两人一起去小卖部买水喝,张桉乘机说道,“方柠说下个星期天是麦咭生日,她准备在星期六晚上帮麦咭庆祝生日,但又没想到要怎么庆祝,就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孟浩然一脸漠然,“没想法。”
张桉按着他肩膀说道,“你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不过就是和麦咭吵架了而已,你和他说一句对不起又怎样,至于这样吗?你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孟浩然没说话,张桉觉得有戏,又继续说道,“其实麦咭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他把手机还给谭昀言了,用着他那台旧手机,还有他把钱都拿出来还你了,现在每天都帮别人写笔记挣外快,连奥数题都没时间做。我们一起补习的时候他还总是发呆,肯定是在苦恼该怎么挣钱……”他尽量吧啦吧啦地讲一大堆话去形容麦咭这段时间过得有多惨,以他的角度去看一直护着麦咭的孟浩然肯定会同情麦咭,从而想帮助他,所以肯定会和他和好。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在孟浩然的认知中,麦咭越是惨,他就越恨她当初把钱还给他和他划清界线这件事,这种怨恨好比爱之深恨之切,他对麦咭感情越深,怨恨越重,以至于最后,他揪着张桉的衣领冲他怒吼:“你有完没完,叽叽歪歪的,麦咭是你什么人,你说来说去都是他,你不烦?我告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不然我连你都揍!”
“你、你、你……”张桉难以置信地望着孟浩然,却一句话都讲不出,因为孟浩然的脸简直比屎还臭,他仔细回想刚才,他有说错话惹他不高兴吗,没有啊!他霎时觉得一肚子委屈,伸手拔开孟浩然的手,也冲他吼回去:“孟浩然,谁惹你不痛快你找谁去!冲我发什么脾气!”他像模像样地推了一下孟浩然,“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做你兄弟,你为了一个麦咭就说要打我,以后要是为了女人,你是不是还要杀我啊,真是让人寒心的家伙!”说完他看都不看孟浩然,理直气壮地扬长而去。
孟浩然愣在那里,为自己刚才乱发脾气懊恼,可是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要一遇上和麦咭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失去理智,麦咭不能好好为奥数做准备,他又何尝不是?现在的他每天花一个小时做奥数题,却有半个小时是在发呆,想着这道题麦咭也会做吗?她的解题思路是不是和他一样?想到最后,老师说这道题没有那么难解,可是你花多了两倍的时间去解答,浩然,你要专心点。
他知道老师说得没错,可是他就是无法专心做题。他忍不住感慨道,麦咭,你真的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妖孽吧。
得知张桉的劝说失败,方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她心里,麦咭的开心比免费的五星级酒店自助餐还重要得多。她说,“自助餐你晚点请我也行,不过星期六早上下了课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孟浩然晚上去我家小区前面的那家KTV。”
张桉一听这话就知道方柠心里有个好计策便问她打算如何融化这两人之间的大冰山,方柠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她的打算,张桉听后只有一个评价:胡闹!但……还是值得一试,他心想让孟浩然对着男扮女装的麦咭说不定真的可以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呢。
星期六早上下了课,孟浩然一早就走了,麦咭正打算趁那家伙不在,自己可以专心点做几道题,方柠却无端端要她去唱K,她问,“莫名其妙唱什么K?”
方柠说,“不莫名其妙,上次你在荷塘请客吃饭不是没请成嘛,所以这次你请唱K当补偿。”
麦咭苦着脸:“你也知道,我把钱都还给那混蛋了,现在没钱。”
方柠笑笑,“那有什么关系,我借钱给你请我。”
麦咭:……不带这样坑朋友的。
“可是我没心情唱。”麦咭又说。
方柠点头说,“就是因为没心情才更要去放松一下,你看你,脸都晒成苦瓜干了。”
麦咭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说,“好吧。”
两人各自回家换了便装出来一起走路去。去KTV的路上,方柠买了杯石榴汁边走边喝,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石榴汁没有撒地上,却不偏不倚全泼在麦咭裤子上,而她正好穿着浅卡其色的裤子,石榴汁撒在裤子上像极了女生来月经时不小心侧漏出来的血。
麦咭皱着眉头看裤子上的那一摊污渍,方柠笑着说:“哈,还好我多带了衣服出来,你可以换上穿着先。”
麦咭翻白眼:“你那是女装我怎么穿?”
方柠把嘴凑到麦咭耳旁说:“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去KTV,KTV里的人又全不认识你,你今天就做回女生吧。”
“不行。”麦咭甚至没有半点犹豫就否定了。
方柠捉住她的手晃来晃去,“你就穿上嘛,我还特意戴了假发给你,你完全可以做一个魅力四射的大美女!”
一听这话麦咭就全明白了,“噢,原来你是故意把石榴汁撒我身上的,你赶快从实招来,为什么处心积虑要让我穿女装?”
方柠知道麦咭心思通透,不敢乱说话,怕说多错多,只是一个劲地求她,“我想看,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你穿女装,你就穿一次给我看嘛。”她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是一条浅灰色针织A字半身裙以及米黄色蝙蝠袖毛衣,“你看,都是最新款的,你穿上去肯定好看。”
其实,麦咭也会心动,她是一个女生,又怎么会不想穿漂亮的裙子?于是在方柠的各种诱惑怂恿下,她去公共卫生间里的残厕换上女装再戴上假发,立刻由小白脸书生变为气质小美女。方柠简直看呆了,啧啧啧地感叹,幸好麦咭平常扮男生,要是真的做回女生,得迷倒学校里一半男生啊。
为了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方柠还带麦咭去造型屋里让人给她画个能让她看起来不一样的妆,造型屋里一屋子男人,看着麦咭打趣道,虽然长这么漂亮是不用化妆,可是身为女性会化妆是基本技能,你们两个要不要免费跟我们学化妆啊?
方柠心里默默叹气,唉,她和麦咭长到十七岁,连妆都不会化,也是蛮丢人的。她学化妆可以帮自己化,麦咭学化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用上咯。于是她摇头说,“我们还是学生,可以先不学。”
化完妆,麦咭看上去比原来多了几分艳色,尤其是那双杏眼,简直可以勾魂摄魄。
KTV人不多,方柠开了一个小房,让麦咭先点歌,她溜出去给张桉打电话,“房间号是315,你带孟浩然来唱K再假装走错路故意走去315。”
张桉点头:“一定不负所望。”
方柠想,只要孟浩然看见麦咭穿女装的样子,一定可以猜出麦咭是女的,那他的心结就自然而然解决了,她也不用违背诺言把麦咭是女生的事情说出去。
嗯,真是完美的计划,她由衷地佩服自己。
这时,麦咭正在点歌,KTV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她以为是方柠,头也不抬就问她:“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门口那人没回答,她抬头看,却看见谭昀言正站在门口一脸惊艳地望着她。
她心想,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