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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漏网之鱼

一道微光刺眼,我眯了下眼睛,醒了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便立马意识到自身的处境,顿时全身戒备。却意外地看到瑾站在眼前,手中牵着一匹黑马,着实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有些不确定他知道内情后会作何反应,站起身来,试探性地向他打招呼:“嗨,早啊瑾!”

……

呃,没反应。

现下天才蒙蒙亮,估摸着才五更天的样子,宫中早班人员都还没值班,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得一身黑,连牵匹马都是黑色的。要不是离得这么近,我肯定认不出他来。

我又道:“这么早就来骑马啊,真是志向远大啊!”

唉~没说惯奉承的话,到需要用的时候都不会……索性不再开口,看瑾作如何反应。以不变应万变,做好随时狡辩,狡辩不成功便跑路,跑不掉就求饶的准备。

他好似轻叹了口气,道:“搜查的暗卫很快便会来到此处,你跟我走吧。”

“啊……”我半天反应不过来。

暗卫?我知道发现我不在寝宫后,华王肯定会命人四处查找,可我还是高估了他的耐心了,竟然这么快就动用了暗卫。而瑾,他是在帮我么?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是他将我带到华王跟前,所以心生愧疚么?

“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瑾有些急了,牵了黑马调头朝外,翻身上马,回过头对我低声喊道。

如今看来,宫门想必已成盘查重地,闯宫门等于送死。不管怎样,先躲过这一劫再说,我不再多想,快步走了过去,翻身上马,坐在瑾的身后。

“靠近些,躲进披风!”瑾催促道。

“我……我身上脏……”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快点!”

我不再扭捏,靠了过去,躲进披风,紧贴着瑾的后背,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在空中乱晃了半天,心一横,一把抓住了瑾的腰带。

“坐好了?”瑾问道。

“嗯!”

听到我的回答,瑾立即驱马前行。一路疾驰,躲在披风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觉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又不敢贸然伸出头来看,只得生生忍着。

大约一刻钟后,马儿停了下来。

“到了。”

我掀开披风,心中舒了一口气,迅速翻身下马。瑾亦翻身下马。一眼望去,四周树木繁杂,黑影重重。幽林深处仿佛随时会钻出一只怪物。

我不禁有些纳闷:王宫之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穿过这片灌木丛,到尽头的高墙边等我信号。”瑾指着一大片一人多高杂乱的荆棘丛,望着我认真说道。

“好!”我也不多啰嗦,提步便走向荆棘丛。

“你……你小心点。”瑾叫住了我。

“嗯……你也是。还有……谢谢你!”我回头笑道。

待他走后我便小心钻入荆棘丛,刚开始一边前行一边掩饰痕迹,走得很慢。后来便不再掩饰,前行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知钻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堵红墙。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停下来看着手上的划伤,唉!这养尊处优的手就是这么容易破。忽然我惊奇地注意到身上绑的丝带竟毫无破损,连根丝都没有被拉出来。这使得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条看似平平无奇的丝带了。

“这丝带你务必随身携带!”师父难得严肃的神情再次浮现在眼前。

这条丝带是师父今年春天送给我的出师礼。当时见它一面为白色,另一面为黑色,宽约一米五,长约十米,异常纤薄。揉成一团竟只如鸽子蛋般大小,十分独特。昨天入宫之时也是将它从腰间藏于发髻,再于发髻藏于腰间,才得以躲过众多耳目,带进华清殿。如今发现它不仅坚韧不破,而且不沾尘不带味,在马厩睡了一晚居然依旧洁净清香。如此看来,此物定非凡品!下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一定得好好问问他。

正想着,墙那边传来一声鸟叫。我没有在意,随即又传来一声。听着是鹧鸪又不太像,倒像是有人在学鹧鸪叫。

忽然,我恍然大悟:这有可能是瑾给我的信号。是要回应么?要怎么回应?我又不会学鸟叫,无计可施,就随口吹了声哨子。

片刻后便有人飞上了墙头,我抬头一看,是瑾。

“快上来!”瑾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提气踩墙而上,轻轻抓住瑾的手,稍稍借力便翻上了墙头。墙下是一个约两米的甬道,对面是一堵低些的高墙。

瑾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那堵墙上,我紧随其后。

这堵墙内是个后院。

“这是我的住处。”瑾低声道。

天快全亮了,我有些着急。瑾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道:“等天黑些再过去。”

“哦……”原来他也知道,天在快全亮的时候会更加黑一会儿。“等待黎明前的黑暗。”我喃喃自语。

“黎明前的黑暗?……你也知道?”瑾悄声道。有点赞赏的意思。

“啊……哦……我是听别人说的啦,我哪里会起得这么早……”我有些心虚。都是前世在书上看到的,可是从未亲眼见过。

不一会儿,天真的黑了些。我兴奋地低声道:“黑了,黑了,真的黑了!”

瑾瞟了我一眼道:“跟上我!”便飞下墙头,我紧随其后。

穿过院子,穿过亭廊,躲过守夜的奴仆,最后进入了一间寝房。

“这是我的卧房。”瑾领我进了里间。“里间不会有人进来,你就待在这里吧……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我点了点头,在桌旁坐了下来,随手倒了杯茶来喝,茶水还没下肚,肚子就先咕噜咕噜叫了两声。我有点囧,无辜望向瑾:“我饿了……”瑾好似轻笑了声:“我去给你拿吃的。”

待他离开后,我大口喝了几杯茶水,找到厕桶如厕后,便在房间内溜达。房间的陈设布置简洁大气,处处透露着主人高雅的情趣与不俗的品质。而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的一幅巨型山水画。画布特别厚,我走过去,拿起来好奇地摸了摸,却不经意间发现了背面也有画。我掀开来瞄了一眼,居然是一幅地图!忙将画地图朝外山水朝里换了个面。正要细看,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我瞬间提高警戒。

“是我。”瑾的声音。

随即瑾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纸包。我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几个大包子!实在是饿得慌了,来不及道一声谢,我拿起一个包子就啃了一大口,嗯~好香好美味!

瑾给我倒了杯茶:“只找到这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包子了,当然……还有排骨!”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吃过排骨了呢!南都的富贵之家都不流行吃排骨,认为排骨是下等的肉食,害得我在家都吃不到。每每得偷溜出去,寻到巷子深处的小摊,才能吃顿排骨解解馋。

“芸城有家包子铺,名曰包一家。他家的包子皮薄馅大,鲜嫩多汁,在当地非常有名。”瑾道。

我眼中一亮,等不及咽下口中的包子,含糊道:“芸城,芸城在哪?”

瑾站起身来,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指着一处,道:“就在这儿。”

我手中拿着包子凑了过去。刚没来得及细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会儿仔细一看,发觉这幅地图与我以前看过的三国地图确实有些不一样。因为曾立志游遍天下,之前我一直在坊间收集各种地图,包括东国与北国,道路图,山水图,城镇图等,只要是地图我都没有放过。可没有哪一幅能比得过眼前的这幅。它囊括三国,不单单只绘制重点的点与线,而是面,每条道路,每处山川河流,每座城镇,甚至每个村庄都有详细的标识。好似绘制这幅地图的人已走遍世上的每寸土地,趟过土地上的每条河流。

“这地图你从哪里得来的,简直太完美了!”我不由得感慨道。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至宝啊,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哈哈……

“这是我根据旧版三国地图改良的,”瑾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彩:“前些年我游历三国,发现现存的三国地图有许多遗漏缺陷,便立志绘制出一幅最详尽真实的三国地图。”

“哇……原来你还真的是胸怀大志啊!在下佩服!”我向他抱了一拳,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能不能借我临摹一份?”我盯着地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我急急看向他,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好东西就应该拿出来分享嘛,这样才能不辜负你的一番心血啊!”

“你想临摹便临摹吧,只是还请千万不要显露于人前。”瑾认真说道,神情有些落寞。

不要显露于人前?为什么?这下我才觉察出不对来了,既然南国三王子绘制了这么完美的地图,为什么非但没有流传出去,反而遭遇“雪藏”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瑾缓缓道:“我花费三年心血完成这幅地图,虽藏有一点私心,想让父王对我刮目相看。但更多的,是想将它流传于世,与人方便……可是我这样的心思却是错的,它甚至可能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听了这番话,我细细想了想,心中有些了然。心怀天下的宏志只能为当今大王所拥有,就连储君大王子鹏都不能提及,更何况是瑾了。正是因为身为王子,却更要隐藏自己的志向,甚至要自我质疑,该是多么的无奈啊!

“这世界本就由少数人掌控,其他人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忍气吞声,最多也只能避世隐居……”我感叹道。

“我两条路都不想选,我不愿就这样轻易地屈服!”

“不愿屈服就只有抗争,可是反抗奋斗的路程很崎岖很艰辛,要冒着失去一切,甚至是失去生命的危险,故而少有人走。大多数人都选择比较容易走的路……”或许我最终还是逃不出华王的手心,到那时我又能怎样?我有勇气为了自由放弃生命么?

“或许……我正是大多数人中的一员……”我低声喃道。

“我选择抗争,自己做主宰者,由我来重设规则!”瑾坚定道。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瑾,他也望着我,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闪动,那是是稳如磐石的豪情与坚定:“不论有多艰辛,不论会失去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得心生敬佩。若是瑾能成功,定能为民谋福,南国也会繁荣兴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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