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疲惫和酒劲令云煕在令羽怀中沉沉睡去,沉睡中的云煕两颊微红,气息微翕,仿若婴孩。时至正午,令羽抬起手掌仔细地阻住艳阳洒在眼前如璞玉般的脸孔上。
不一会儿,云煕细咪了咪眼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眼前浮现出令羽宽厚的手掌,云煕莞尔,悄悄伸出手指沿着他掌心的生命线划了过去。
令羽感觉手心微动,便收了手,有些腼腆的与云煕相视一笑。
“看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陪她们玩玩了。”云煕坐地而起,眼里复又一片清明,仿佛之前的一切并不曾发生过,而后便骑马离去。
凤仪殿内,晋国王后端坐主位,四位贵嫔环绕而坐饮茶,堂内身姿袅袅的立着四位公主。
“淑妃姐姐不来王后这会安就罢了,为父王贺寿献舞此等分内之事,这云煕公主连个影子都不现一现。”红绸娇贵的丽嫔语气忿忿。
“这就是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嘛。”慧嫔一语双关道,其余两位贵嫔跟着笑了笑。
“淑妃向来身体欠安,陛下早就免了她的会安之礼,各位妹妹就不要计较了,闲暇时大家能来本宫这聊聊天聚一聚,其乐融融就好。”气质雍容的晋王后打圆场道。
“是。”众人俯首附和。
“熙公主可是回宫了。”晋王后向一旁的嬷嬷问道。
“回王后,熙公主昨天深夜回宫了,不过..”
“不过什么?”
“熙公主今天早上又骑马出城了。”嬷嬷恭敬回道。
“这寿宴就在眼前,且有晋姜和亲此等大事,刚刚急召回来断没有再出城之理呀。”丽嫔思付道。
“咱们这位熙公主呀,心气大得很,据说昨晚上纵马惊了宫门侍卫,还顺手将那位侍卫升至精骑营呢。”慧嫔又说道。
“可不是,这纵马入宫的整个晋国也就陛下和煕公主了吧,而尚未出阁的公主却有个男侍朝夕相伴更是古未有之。”秀嫔跟着插嘴道。
“哼!父王平日里把她宠上天,可谁不知道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云瑶公主恨恨的说道。
“住嘴!”王后厉声喝道。
“在宫中乱嚼舌根是个什么结果你们自个儿心里有底吧。”众人立马噤了声,云瑶气得两眼通红。
“云煕虽然平时骄纵了点,但这些年为陛下效的力试问你们有谁能做到?”众人都默不作声。
“既然她没来,你们四个先练着吧。姜王子也进宫了,后天的寿宴断不能失了我大晋的颜面。”王后满脸威仪道。
“是。”云瑶、云慧、云琦、云乐四位公主忙行礼回道。
“奏乐!”王后命道。
丝竹之声如水面的波澜般在宫殿内晕开,此曲《女儿赋》清丽婉转,极尽女儿初长成的稚美和感恩父母之意,是晋国上下广为传唱的孝悌礼仪之歌,每逢晋王寿宴必是公主们向父王敬献的舞蹈。只见殿内四位公主舞步娴熟,于长袖拂动、翩然回旋间身姿婀娜,再配上娇嫩欲滴的脸孔真真是赏心悦目,王后和贵嫔们不觉看得入神频频点头微笑。
曲毕,门外传来一串掌声,随后云煕大步推门而入朗声道:“诸位王妹果然仙姿不凡,这曲《女儿赋》那姜国王子赏过后怕是不知道该娶哪位回去呢?”
众公主听云煕这么一说纷纷花容失色,姜国那等荒芜寒苦之地各位养尊处优的公主还真是不想嫁。
“云煕,多日不见,本宫见你倒是愈发洒脱有趣了。”王后望着殿前的云煕含笑道。
“云煕给母后请安。”云煕微微俯首行半礼道。
看着眼前不失粉黛未沾珠翠却如水墨般清然雅致乌目流转的云煕,王后的内心不禁一阵发紧,当初也是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夺走了晋王的心,如今贱人韶华渐逝,却又冒出个风华正茂的女儿荣宠更甚,这对母女简直是自己平生的噩梦,王后不动声色的收起恨意道:“云煕,你昨晚回宫,今早复又离宫,令你的一众妹妹在此等候半天是何故?”
王后言语间问责之意尽显,贵嫔和公主们都在一边等着看笑话。
云煕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母后有所不知,父王前阵子赐给云煕的旷野神驹,虽然云煕煞费心思将其驯服,但还是野性难驯得随其性情放于野外驰骋,不然若神驹变病驹,岂不是对父王的大不敬?”
“所以你是今天上午出去遛马了?”王后隐隐有不满,但云煕如是说也无可厚非。
“母后蕙心明鉴,今早云煕便是见神驹躁动不已便带它出去转了一圈,却因此误了与妹妹们的练习时间,也实属无奈。”云煕此番言语便是置王后贵嫔公主们于不顾,毫无歉意,不禁令众人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云煕,此次献舞,你父王可是点名要你来领舞,相信你是不会令你父王失望的。”王后轻咽了口茶水道,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这匹野马送出晋王宫,王后的神色现出些许得意。
“有众位妹妹撑场面想必父王是不会失望的,此曲我们也是自幼练习,节奏舞步都烂熟于心,母后不必忧心。”云煕懒懒的回复道。
“那自是最好,你们合舞一遍便好,本宫也乏了。”
一番貌合神离的舞蹈后,云煕便先行离去。
“简直放肆!”王后终于暴怒出声。
“母后息怒,既然父王命其领舞,我们就让她卓尔不群便是了。”云瑶说罢,便与王后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寿宴当日,云煕懒起。
晚宴将至,殿内的侍女皆不敢贸然叫醒主子,随即请来了外殿的令羽。
紫檀榻上的云煕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叫醒自己的令羽,见其手捧着一团红纱,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回公主,这是王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今天众公主都将着红衣,还吩咐奴婢们要好好为公主装扮一番。”一旁的侍女回道。
“既是母后一番盛情,我扮上便是。”云煕拎着红衣看了看道。
平日里冷淡行事不羁的煕公主此般配合也是让侍女们喜出望外,当即前前后后的帮着梳洗打扮起来。
当云煕换上红衣,挽好飞天髻,轻点眉钿时,众人已然移不开眼睛,只觉眼前人便如画中仙,红纱轻笼之下更加出尘。
乘着轿撵来至摘星台,云煕从竹帘望去,主位上晋王端坐,王后母妃分坐左右笑意盈盈,一众妃嫔王公贵族觥筹交错,而坐于左上位的蓝衣男子引起了云煕的注意,他华贵不凡,牙玉缀发颇有异域风情,云煕心下想这应该就是姜国的王长子,自己未来的夫君或者说合作伙伴,姜魏泽吧。
此时晋王发话道:“此次王长子不远千里备厚礼来为本王贺寿,本王甚是感怀。来!这一杯本王敬你!”
“小小心意晋王不必挂怀,这杯酒还得魏泽敬您,祝晋王寿与天齐,福泽四海!”姜王子起身恭敬道。
“哈哈!好!王长子不必多礼!”晋王精神矍铄,复又说道:“本王有五个女儿,就如本王的五根手指头个个都舍不得啊。每年本王寿辰她们几个都会为本王舞一曲《女儿赋》,今日有如此机缘,本王也希望能促成一段姻缘!”
“多谢晋王一番美意,若能娶得公主而归魏泽定当奉若明珠。”姜魏泽铿锵有力的回道,见其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一众妃嫔都纷纷侧目。
丝竹声起,云瑶、云慧、云琦、云乐四位公主轻移莲步于摘星台正中的圆形墨玉台上,红衣翩翩云鬓玉肌的众公主一出场便引得周遭一片赞叹。
然而当云煕飞身于空中落于玉台中央时,空气都为之一滞,从来都是素净示人的云煕在飞天装的衬托下可谓惊为天人,晋王看着眼前的云煕也怔了怔。
接下来云煕与四姐妹随乐起舞,起承转合旋转飞步间的神采都引人迷醉。
然而当乐声时至高潮,云煕于正中旋步时,云瑶朝其他三位使了使眼色,她们便收势退去,此时乐曲忽入尾声,唯留云煕在台上独自旋转。
空气中一片肃静,主座王后脸上的笑意,云煕尽收眼底,意识到中了她们设得局,云煕内心一声冷笑,这种拆台伎俩,真是拙!劣!
台下的魏泽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明媚不凡的女子,而此刻她的眼神投向了自己,临阵不乱的浅笑,不禁令自己心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