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浅的月光下,知乐缓缓走回闺房,这两日的悲喜起伏是自己之前不曾有过的,娘亲去世时自己犹在襁褓,之后就被父亲包裹着长大,体弱的自己极少外出、除了一起长大的芳髻、授课的太傅,几乎没见过外人,平时也多是看些江湖轶事打发时间,没想到的是上天真会在那么一天将那么一个人带到自己面前,让日子不复平淡。
推开门,毫不意外的对上父亲的目光。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只是出去透透气,外面天寒,爹也早点歇息吧。”知乐脱去外袍,眼神闪躲。
“恩,我刚刚见过容凌贤侄,一别十二年,他已然是一表人才,把你嫁给他,为父甚是放心。”袁恒见女儿神情复杂,复又问道:“你们昨天应该也见过了,怎么?你不中意?”
知乐抬起眸子道:“若乐儿不想嫁呢?”
“这是何故?让你嫁给容家也是你母亲的心愿,你之前不是答应为父的吗?”
“因为乐儿已经有意中人了。”知乐目光坚定道。
“胡闹!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接触过几个外人,何来意中人?”
“所以这就是爹多年来不让我接触外人的原因吧?从我出生之日起就必定要嫁给表哥,我不可以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对么?”
“放肆!这都是为你好,为父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你日后能平安幸福。”眼见女儿红了眼眶,袁恒心有不忍,不禁放缓了语气“你自幼体弱,为了治愈你,为父寻遍药方未果,实在是枉为医师..”
“爹..”
“曾经我坚信总有一日我能治好你的寒症,可是后来发现可能你母亲说的是对的,能保全你性命的唯有嫁入容家这一条路,为了你日后能幸福的嫁过去,为父只好杜绝其他一切的可能性,将你藏在深闺,要怪就怪为父技艺不精,只能寄望他人,你莫要任性置性命于不顾啊。”袁恒诚恳的说道。
“爹爹一直将乐儿视若珍宝,乐儿岂会有此大不孝的想法。只是乐儿确实有了意中人,除了他,乐儿不愿嫁给任何人。”
“他是何人?难道你昨晚见到的不是容凌?”
“他是一位侠客,就像书里写的那样,他说过他要娶我。”提起秦南风,知乐脸上又有了神采。
“简直荒谬!世间险恶,人心叵测,你未经世事才会如此轻信于人。容凌持重谦逊,他答应为父日后定会真心待你,婚期也定好了在三日后,你这几日就在府中待嫁,不许外出!”
“爹!”
“无须多言!那般妄论嫁娶的狂风浪子,为父绝不会答应!”正要跨出门去的袁恒,转而走至女儿身边,替她披上外袍,抓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爹!你要带我去哪儿?”
“老爷!”眼见袁恒气势汹汹,芳髻急呼意欲挽留。
“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从未见主子如此震怒的一众仆人立马噤了声。
从小到大从未见父亲发怒的知乐也被他此刻的气场震慑住。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袁恒的书房,只见父亲将书桌上的黑白棋子走了几步,背后的书墙便现出一个小门。
“随我来。”知乐随父亲经过长长的甬道,忽见前方有红光涌动,“爹,那是什么?”
“那是泽佑我大晋的幻木石。”袁父望着幻木石肃穆的说道。
“早年我和诸葛将军上山求灵犀剑以平乱天下,也是在这途中遇见了你娘,我和她也是因此奇石结缘。”说完便深情凝望画中人。
“爹爹和娘亲是因为这石头结缘的..”知乐说着便想伸手去碰石头。
“别动!”袁父连忙喝止。
“此石非同一般,一般人是容易被反噬的!”
“哦…”知乐缩了缩手又问道,“那爹爹和娘亲又如何能将它带回来?”
“此石认缘,你母亲便是那个有缘人,也唯有她能带走此石。”
“传闻中幻木石护卫灵犀剑,故诸葛将军凭此剑征战南北战无不胜,是真的吗?”
“名剑配猛将,再加上治军有方、谋略过人自当无敌。”说罢袁恒叹了口气。
“只可惜诸葛兄早逝,少帝继位后年轻气盛,少将军更是少年得志,虽屡建战功,但四处征战也引得民怨四起,与当初帝家誓要建太平天下的初衷相行甚远,可叹呐!”
“爹爹何必忧心,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要争这大好江山,哪个王者不想天下归一。”
“帝王将相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两天你就在这待着,好好陪陪你娘,哪儿也不许去,待出嫁那天我再来接你。”
“爹,您就让我出去吧,我哪儿都不去。”
“不用再说了,铺盖那边有,吃食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说罢袁父大步走了出去,放下了机关。
“娘亲,我到底该怎么办呢?”知乐苦恼的望着画像道。
第二日午时秦南风便在冰湖边等候,天色从明朗到日暮,如镜般的湖面淌过风、淌过云、淌过孩童的笑颜、也淌过有情人滑过的交缠冰痕,却始终不见那抹俏丽的身影。
渐渐的起风了,天空开始落雪,秦南风仰了仰头,有丝落寞。
“袁姑娘怕是不会来了。”从远处走来的西月淡淡说道。
“带酒了么?”秦南风故作轻松的问道。
西月将葫芦抛了过去。
秦南风随手接住,闻了一下笑道“这可是十年的西风烈?师妹果然懂我!”
“我打探了城中近日要办喜事的大户,其中城南落户不久的容府便是要迎娶袁府千金,我们该计划下一步了。”
“哼!容府?”秦南风轻笑出声。
“你可不要乱来,免得打草惊蛇。”西月正声说道。
“你放心!我还没放在眼里,我顶多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伊消得人憔悴罢了!”秦南风又恢复以往的神色,卧在冰面上仰面就是一口。
“喝完,差不多就回去吧。”
“哎,得了得了!又不是我夫人你管这么宽?”
西月语塞,兀自离开。
是夜大雪,西月在客栈等至半更也不见师兄归来,暗自怒嗔了一句:“疯子”。
此时,雪地里的秦南风目色深沉,喃喃道:“你为何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