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纲默默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程十九。然后又在暗中打量程憨牛，片刻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王谨看他的老伙计没有想帮忙的意思，不由有点着急，开口道：“哎哎哎，石头，你就让憨牛进去吧，他有凭证的，下次就补上了。”
李齐纲的脸上一向看不出啥表情，但这次竟很诡异地看出他在笑：“你就吃准我了是吧？”
程憨牛看着两人的互动，震惊地张大嘴。那个守卫默默地过来，感同身受地看着他。半晌道：“程小兄弟，指挥使这个样子很不可思议吧？”
“嗯嗯！”程憨牛连忙点头。
“我当时见了，也和你现在差不多，不过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守卫倚着长枪说道，“其实啊，你别看指挥使看起来这么难相处，其实兄弟们都挺钦佩他的。”
程憨牛回头看了一眼李齐纲，他正和王谨说着话，盔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晕，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在发光，程憨牛简直看呆了。李齐纲觉察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并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程憨牛记得他小时候看他爹，总感觉他爹周身有那种周正的气派，他爹说那是军营的印记，他当时懵懵懂懂的记下了他爹的话。时隔十几年，他又一次见到了这种气派，他觉得，他似乎可以透过李齐纲看到整个军营。
片刻之后，王谨拍了一下李齐纲的肩，朝着程憨牛走过来，摇着蒲扇笑道：“憨牛啊，别担心了，石头答应帮你了。”
“谢谢王伯。”程憨牛规规矩矩地给王谨作揖，然后转了个身，右手在左胸膛上砸了一下，对李齐纲鞠躬，“谢谢指挥使。”
李齐纲看出来程憨牛的那一下砸得很重，心里对这个小子的印象不禁加了几分。那个姿势是军营里专用的，砸得多重，就说明心有多诚。这傻小子还真实诚，李齐纲在心里默默地想。
“因为你没有文书，所以我不能直接让你记入军籍。有一个预备卫，是那种在平时跟着士兵一起训练，但同时也承担着杂役兵的任务。但是如果在每月一次的排名中取得好名次的话，就可以入军籍。”说到这，李齐纲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不过，那个预备卫倒是有点意思。你如果想正式成为军人，那就努力吧。”
程憨牛知道李齐纲不仅是作为长官对他说的，更是作为像王伯那样的长辈对他说的。所以他又对李齐纲作了个揖：“谢谢指挥使。”
李齐纲只是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走了。临走之前还拍了拍那守卫的肩，说了句：“很不错。”
那守卫登时脸涨得通红，站得笔直：“是，指挥使。”直到李齐纲走远了，他还是那个呆呆的样子。
真傻，程憨牛在心里默默地腹诽道。
日头渐西，余晕里偶尔有几个黑点掠过，程憨牛知道那是归巢的鸟儿。他回头望了西边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城墙一眼。巨大的石块在阳光的笼罩下有了一种古朴的沧桑感，他觉得，将来的自己，应该也会如这城墙一般，默默伫立着，默默守护着。
正当他乱想着的时候，王谨已经整理好摊子了，过来叫他：“嗨，憨牛，想什么呢？”他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转过去接过王谨手里的东西。两人一起朝城门走去，此时那个守卫回过神来了，对程憨牛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叫狄裕，你入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我是南龙厢壬军金行指挥一都地队的兵，我编号是零五，有事一定记着来找我呀。”
程憨牛被这一长串的名称砸得晕头转向的，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声。等他清醒过来后，他已经进了徐州城了。他问王谨：“王伯，刚才他说的那些是什么啊？”
“哦，那些是现在徐州军队的编制。徐州现在共十万禁军，二万厢军。五十人为一队，两队为一都，五都为一指挥，五指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哦，当然，此厢非彼厢。徐州军为镇南军阵，有四个厢，分别名为南龙厢，南虎厢，南雀厢，南玄厢。每一厢里的十个军，又分别以十天支命名。每一军里的五指挥又分别以五行为名，指挥里的五都则以数字编号，都里的两队则分以天地命名，然后那五十个兵就以数字编号，从一到五十。这是他们的命名方式，先给你讲一下，免得你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王谨道。
程憨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王谨看了心里觉得有趣，不管他懂没懂，听了，那就是好的。
徐州的地面尚且是黄土的，人车走过，尘土飞扬。刚刚程憨牛就被奔驰而过的马车呛了一嘴土，正抱怨着呢：“王伯，你说徐州城这么大，他们怎么也不把路铺成青石板的呀？”
王谨此刻正眯眼看着刚刚跑过的马车，疑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标志。如果是的话，他们家到这儿来干什么？然后就听见了憨牛的话，他无奈地说：“傻小子，你当青石板是那么好铺的呀？徐州近海，哪来那么多石头去铺路啊，就算有，也都被那些富人们买去建房子了。”
“噢，这样啊。”突然间，程憨牛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急道：“王伯，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去吧，我去召集处看看。”边说边把东西往地上放，正在他要跑的时候，被王谨一把拉住：“憨牛，你别急啊，我跟你一起去。”
他看了一下周围，走向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将东西放在摊子旁边，开口说：“老梁啊，我家伙什儿先放你这儿，你回去的时候扔我家门口就行。”
“没问题。”那老梁回答，王谨这才领着程憨牛走了。
召集处在徐州城的最西边，远远的，程憨牛就听见那边有斥骂声。程憨牛十分震惊，问王谨：“王伯，有人闹事？”
“嗯，有人闹事。”走近之后，王谨看清了那一帮人，脸色凝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