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九年，大沂王朝风雨飘摇。北有匈奴骚扰，南有蛮族入侵，边境不稳。朝堂之上，皇帝正清洗残存的叛乱势力。一时间，朝堂上下风声鹤唳。内忧外患，叠加成祸，南北边境将领人人自危，无暇顾及战事。
冯彧冯老将军，今年已六十八岁高龄，德高望重，乃两朝元老。他看不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便请命南征。与此同时，年方十四的太子付致上奏亲征北狄，众多大臣以其年纪过轻，经验不足为由，纷纷进言反对。太子当场拂袖而去，只留一句朝堂内外皆津津乐道的话：
稚子尚可提枪，匹夫敢尔？
一句话说得殿上的文武大臣老脸发红，有脾气暴的大臣想与太子争论一二，可太子殿下根本不理他们，只径自离开。端坐于宝座上的那个人，脸色如常，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亲切。
徐州，属大沂朝九大州之一，位于东南方位，正是战争的前线，蛮人的军队距徐州城仅五百里。
虽然大军压境，但徐州这座城看起来并不死气沉沉，甚至更热闹一点。
北城墙墙角处，有一个简易的茶水摊，摊主一手摇着蒲扇，一手端着个茶壶正嘬着。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一个黑壮的少年和守卫在扯皮。那少年似乎想要进城，但却被守卫给拦下来了，少年脸上满是哀求，那守卫却是满面的无奈。
摊主看的有趣，放下茶壶伸手招呼少年:“少年仔，要喝水不要？”
少年走过来在摊主身边坐了下来，接过茶水一口喝光。摊主看着这个正在牛饮的少年，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身着粗褐短打，脚穿草鞋，背上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徐州近海，那想必他就是渔家子弟了。海边的环境给不了他白皙的皮肤，但却是很健康的古铜色，眉毛粗乱，眼睛深邃，鼻子微微有点钩起，但并不显得阴骘，嘴唇属于薄嘴唇，与其他部分搭配在一起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无情，看起来就很靠得住，摊主就这样凭着自己阅人的经验下了他是好孩子的结论。
此时，迟钝的少年终于察觉到摊主在看他，他拿起茶杯，刚想再讨一杯喝，突然想起了什么，呆了一会，转头惴惴地望着摊主：“呃，大伯，你这茶要多少钱啊？”
摊主先是一愣，随后爆笑：“少年仔啊，不要担心啦，我这的茶水都是免费的，随便喝。”他拍拍少年的肩，继续说道:“少年仔，得亏你遇到的是我啊，要是真的遇到坏人了，你早就被骗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谢谢大伯，哦，对了，我叫程憨牛，大伯你叫我憨牛就行。”
那摊主也开口了：“憨牛是吧，我姓王，我叫王谨，你就叫我王伯吧。”
于是，两人就算是认识了，至少程憨牛是这样以为的。然后，这位叫王谨的大伯，就开启了他的话唠模式。
“憨牛啊，你是哪人呀？”
“噢，我是和田村人，就是在徐州城西边大约两百里的一个小村子。”
“和田村呀，那儿有个叫程十九的铁匠，他打的东西倒是挺好的，哎，憨牛，你认识程十九吗？”
“谢谢王伯夸奖，程十九就是我爹。”
“难怪呢。那憨牛你来徐州是干嘛来了？”
“我来徐州是来参军的，咱们这边不是要和南蛮打仗了吗?我刚好年纪够了，所以我一提这件事我爹就同意了，他说男儿就是应该去战场的，要不成不了真正的男人的。”
“嗯，就是要这样。你爹倒是个明白人，不像那些看似明白实则糊涂的人。他们哪，总把自己的后代护着，生怕磕着碰着，呵呵，真蠢，对吧？”说道这儿，王谨猛喝了一口茶，却不小心呛到了，程憨牛连忙拍他背，帮他顺气。
片刻后，王谨起身去帮他自己和程憨牛加水，边加边问：“憨牛，你喝一壶够吗？”
“哦，够了够了。”听到程憨牛答话，王谨就添了两壶，一壶他自己的，一壶程憨牛的。
王谨走到桌子边，将水放在上面，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被拦在城门这儿啊？”
程憨牛低头不好意思道：“我的东西被偷了，爹给的铜板，干粮都不见了，最关键的是，里正给我开的文书也被偷了。然后，守卫就不让我进去。”
王谨一拍自己大腿，豪爽说道：“嗨，不就是一份文书嘛，包在你王伯我身上！”
于是他就起身去找守卫了，摇着他的蒲扇。程憨牛坐在凳子上，不是他不想跟着王谨一起，而是他知道就算去了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就坐这等着。
双方的交涉看起来并不是太成功，程憨牛看到王谨气呼呼的，连胡子都一动一动的。他连忙起身，去到了城门口，那守卫也是很无语的样子：“王伯，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是上头明文规定要有文书，我也没办法啊。”
王谨使劲摇着他的蒲扇，指着守卫说：“小子，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到你上司那去告状啊？”
那守卫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他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老王，你个老不修的，又在欺负我的兵啊？”
“哼，怪不得呢，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又臭又硬，原来是你老李带的兵啊，真是大石头带出小石头。”
被王谨称作老李的人看起来很严谨，周身气派很正，胡须眉毛都整整齐齐，穿着一身铠甲，看起来精神抖擞。程憨牛不认识这些衣服，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个老李是什么职位，但光看气场就知道他的职位肯定不低。
守卫见着来人，恭敬行了个礼：“指挥使！”
老李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来用力拍了王谨一下。老李的力气很大，所以这一下着实把他打疼了。他呲牙咧嘴：“老李你个莽夫！”
老李并没有理他，而是对着程憨牛说道：“我叫李齐纲。”
程憨牛连忙拱手：“李大人好，晚辈姓程，名憨牛。”
李齐纲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程憨牛……程憨牛……程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