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愣愣地看着易无忧,叶薇缓缓咽了口水紧紧握住了楚汶昊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轻轻唤了声。现在她也只有希望楚汶昊能开口,把那个让她忽然之间有些害怕的女人赶走。
可还没等楚汶昊开口,易无忧的喉间忽然溢出一声冷冷地嘲笑:“叶薇,你还真是笨呐!怎么到了现在你都还不知道该去求谁?”
“姐夫……姐夫,她……”身边的楚汶昊依旧是不言不语,平静着一张脸一眨不眨地看着易无忧,却真的是急坏了叶薇,发了颤的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哭意。
忽然仰了头如魔般地一阵轻笑,易无忧摇着头看着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的叶薇:“你现在该去求忆儿,你该去告诉忆儿我不是他娘,让他信了你的话。只要忆儿信了你的话,那你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就让我消失在你眼前。不过,你觉得你这个把他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姐夫会让你去吗?”
沉声从牙间咬出那最后一句话,易无忧紧紧地逼视着叶薇,不让她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握紧楚汶昊胳膊的手缓缓颤抖起来,叶薇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唤出那声“姐夫”,可努力了半天,喉间却吐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来人,把表小姐送回房。所有的人都给我听清楚,我不希望看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如果再有一次,就别怪我楚汶昊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从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吭过一声的楚汶昊终于缓缓的开了口,不疾不徐的话语平平静静,听不出任何的异常。只有那一双眼,渗着冷冷的寒光盯着面前不远处的易无忧,一眨不眨。
“姐夫……”直到听见这一句话,叶薇才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句话,无疑是告诉了所有的人,楚汶昊是毫无顾忌地帮着这个女人而不管不问她的任何感受。被人拖拽着拉出了东厢的大门,叶薇那悲痛的哭声依旧是一声痛过一声地传来,渐渐远去。
所有的人都撤走了之后,东厢又恢复了原有的清冷和黑暗,静静地没有丝毫的声响。依旧站在门口没有离去,楚汶昊发现就从刚刚叶薇被带离东厢的那一刻,立在他面前不远处那个动也不动的人,一瞬间褪去了眸中所有的狠厉和精光,如死灰一般空洞茫然地直视前方,没有了一丝的光彩。
“小姐!”耳边忽然响起异口同声的两声惊叫,楚汶昊才猛地从对那双死灰般的眸子的震惊中惊醒过来,迅速地跃过去接住那个毫无征兆就直挺挺朝后倒下去的人。
“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走了。”倒在楚汶昊的怀里,睁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易无忧直直地盯着那漆黑无月的夜空,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会留着这里,直到你儿子,能接受我不是他娘这一事实的那一天。”
“那只笛子,真的就那么重要?”看着她淡如秋水的脸上静如死水的眸,楚汶昊微微皱了眉头。
“你还有个儿子,而我只有那只笛子。”缓缓凝了神,易无忧终于转着那久未闪过一丝神的眸子看着楚汶昊,“那只笛子于我,就如忆儿于你一样。是个寄托,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你该是明白的。”
低着头凝视着那双似是疲累到了极点的眸子,楚汶昊无声轻叹:“是,我明白。”
隔了半晌终于发现自己是倒在楚汶昊的怀里,易无忧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居然使不出丁点的力气。无奈地摇摇头,楚汶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是那么地轻。都已经如此了,居然还是这么倔强?
“笛子,如锦、诗画,我的笛子。”忽然惊慌地喊了起来,易无忧挥舞着手臂挣扎着,差点从楚汶昊的怀抱中摔了下去。
“在,小姐,笛子在。”赶紧捡了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包袱摸索出半截断笛,如锦接过诗画递来的另外半截急忙送她手里。
握着那已经一段为二的墨玉笛,小心地将断裂处对接在一起,易无忧满足地一笑,抬眼看着楚汶昊:“楚汶昊,等我把笛子接好了,我吹给你听。吹《追风的女儿》给你听,我吹的《追风的女儿》很好听,连他也学会了。”
“好!”听着她如梦呓一般恍惚的话语,楚汶昊心里忽然泛起了浓浓的酸意,就连鼻子也一起酸了起来。一转身抱着她走进屋内,轻轻地放在床上,“等你把身体休息好了,我等着你吹笛子给我听。”
“嗯!”轻轻地应了声,易无忧依旧微微笑着拼接着手上那断裂的玉笛。
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楚汶昊不忍再看她,刚刚的事情似乎对她的刺激太大,让她的言行举止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如果以后的一辈子她都这么下去了,那自己不就是做了那最大的恶人吗?
听着身后压抑地低低的抽泣声,楚汶昊转了头就看见两个丫头都站在门口。如锦用力捂着嘴,泪水如决堤般地滚滚而落,却努力地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旁边的诗画咬着唇,怒意未退的眸子红红一片,抚在门框上的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轻轻地交代了一句话,楚汶昊缓缓步出这个让他心酸压抑的屋子。
忽然转了头瞪着他的背,诗画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我不管你是什么侯爷,但是如果我家小姐真的出事了,你陪不起。”
身形微微一顿楚汶昊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抬脚刚要继续迈出去,就听房内传来一个十分冷静的声音:“明天,我会带着忆儿陪你二娘去庙里烧香祈福。如果叶薇要去,让她一起去。你放心,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不会没事找她麻烦。”
眉头渐渐紧皱起来,楚汶昊不知道她的神情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忽儿正常一忽儿疯癫的样子,真的让他心里异常疑惑,却又深深自责痛心满不是个滋味。
第二天一早易无忧还真地起来了,早早地去了厨房给忆儿做了早饭,神清气爽、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的手,带着如锦、诗画还有奶娘和锦怡,陪着老夫人一起去了西宁国都伊宁最大的安国寺。
老夫人坐不惯颠簸的马车,一个人去享受那个让易无忧觉得更加难受的轿子。马车里倒是满满地坐了好些人,包括易无忧想象之中定要来的叶薇还有她身边的丫头虹栀。虽然是恨恨地看着她,可从叶薇的眸子里易无忧能看得出一丝惧意。让忆儿坐在自己的腿上,和她自己的两个丫头,还有奶娘和锦怡一路上都是说说笑笑,却没有人去理会叶薇主仆两人。
前一晚的事情,府里已经传了个遍,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因为表小姐去找了姓吴的姑娘的麻烦,惹得侯爷不仅没有帮她反而发了话不许再有一个人对吴姑娘不敬,府里上下谁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去招惹她。
坐在马车里,虽然一直逗着忆儿玩笑着,可易无忧的心里却一直乐不起来。一大早天不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之后就一直那么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看着帐顶,缓缓地响起了前一晚的事情,想起了那支已经断掉的玉笛;想起了跟叶薇的正式敌对;想起了自己那似是疯癫了的模样。虽然离开了夏侯沐,而且已经离地那么远,可直到这支笛子的断裂,仿佛才是真正地宣告了她和夏侯沐之间的结束,一瞬间似乎抽干了她周身所有的精、气、神,让她霎那间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她自愿留在了远督侯府,照顾那个还能给她一丝安慰的孩子。
到了安国寺外尚未进到里面的时候,那来来往往、人影幢幢的香客,让易无忧的心情忽然之间好了些许。住进那个远督侯府也不过才两三天的样子,却跟与世隔绝了几年一样,让她觉得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霉烂的味道,骤然看见这么多人就跟突然从阴间还阳一样心里敞亮了起来。
“忆儿,走,娘带你去拜佛。”一把抱起忆儿,易无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微笑,转头看着撩开轿子门帘张望着却依旧没有出来的老夫人,“老夫人,出来走动走动嘛,能强生健体对肠胃也好。”
不曾想到她居然会开口和自己说话,老夫人一愣皱了眉头盯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肯定地点点头,易无忧随即放下忆儿,“忆儿,去牵着奶奶的手,咱们一起走。”
“嗯!”乖乖地应了一声,忆儿缓缓地走到轿子边上牵了老夫人的手,“奶奶,走,忆儿陪你一起走。”
看着忆儿真的就来牵自己的手,老夫人微微一怔随即一笑:“好,走,奶奶跟忆儿一起走。”
“走,奶奶快走。”嘻嘻地笑着忆儿拖着老夫人又来到了易无忧身边,拉着她的手,“娘也一起走。”
宠溺地捏了他的小脸,易无忧展颜一笑转身的瞬间却看见叶薇似乎已经发黑了脸,勾了眼角瞟了她一眼拉着忆儿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