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情,楚汶昊的身后忽然窜出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押着她们就往外走。
“喂,干什么?”黎明之前的那一刻总是异常得黑暗,看着外面只有几支火把透出的微弱光亮,易无忧的怒火瞬间涨了起来,心里怦怦直跳,“押着我们去哪里?”
“少废话,快点走。”押着她的人粗暴地呵斥着,毫不客气地用力绞紧她被反扣注的手臂。
“啊!”突然之间传来的疼痛让易无忧忍不住一声惊呼,忽然跨前一步抬起脚猛地踹在正押着她的人的膝盖上,趁他吃痛的那一瞬用力挣脱了控制。转过身怒瞪着跟在一边冷着脸、寒着眸的楚汶昊,“想要带我们去哪里,你说清楚了我们跟你走就是。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正说着话,人堆子里忽然传出几声痛呼。眨眼的功夫,诗画已经拉着如锦站在了她身边怒瞪着眸子看着她:“何苦跟他们多说废话,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豁出去了。我就不信走不出……呃……”一声闷哼,诗画的话只说了一半突然双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诗画。”惊叫着抱住就要倒地的诗画,如锦和易无忧一起惊叫了起来。
还没等她们抱稳住诗画的身子,楚汶昊身后刚被诗画撂倒的几人迅速的上前来,其中一人抢过诗画的身体扛在肩上就走。根本就没有给她们俩考虑的机会,另外的两人迅速地押着她们向前走去。
然而这一次,易无忧不再挣扎反抗。虽然被人押着急速前行,可脑子里却慢慢清醒了起来。看样子肯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楚汶昊才会不由分说地要把她们转移地方,要不怎么会突然不由分说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押着她们就走呢?可是又能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呢?难道是又打仗了?要不然楚汶昊怎么会这么着急呢?
被人押着左拐右绕,走了大概有一杯热茶的功夫,易无忧忽然看见前面的一片火光下已经聚集了有十数人之多。
看见他们走了过来,人堆子里一人疾步走了过来,正是沙子林的那个匪首:“兄弟,车马已经给你备好了,里面的水粮足够你们走出贝嘉草场。这一次你来地匆忙,咱们兄弟也没能好好聚上一时半会儿。哥哥知道你有要事在身,也不留你。只是……只是有些事过去多年,你也不必挂在心上。行,快走吧!林子里困住的那几只夜猫,我会处理好的。”
重重地拍了他的肩,楚汶昊一点头:“大哥,等以后空了,我一定回来与你好好聚上一番。只是还劳烦大哥看好了贝嘉草原上那一群饥不择食的恶狼。”
“行,兄弟你放心好了。有我沙天武在,这贝嘉草场乱不到哪里去。你们就快走吧!轻翔,路上驾车的时候注意着些。”挥挥手朝叶轻翔喊了一声,沙天武站在那里看着正被押上马车的几人,忽然有些无奈地一声轻叹。
“嗯,知道了。”应了一声,叶轻翔扬起马鞭抽在马臀上,驾着那辆装载了看似平静却风云暗涌的几人的马车,轻车熟路地弯出了贝嘉草场上最大的流寇窝子——沙子林。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如锦紧紧地靠在易无忧的身边,抱着还未醒转过来的诗画,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坐在对面的楚汶昊绷紧的冷面,一直都没有变换过其他的表情。就那么冷冷睁着的眼,不仅仅是没有一丝温度更是让人看得阵阵发寒。
握紧如锦紧张得有些发凉的手,易无忧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在被押上马车的时候,楚汶昊和那个匪首的对话让她有些不明白。从他们俩的对话中听的出来,这个沙子林好像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流寇,似乎是在维持整个贝嘉草原安全的。刚才听他们说好像有几个人闯进了沙子林被困在了里面,也好像正是因为这几个人,楚汶昊才这么着急地带着她们匆忙离开的。可是,这闯进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让楚汶昊这么慌张地就离开了?
马车依旧在贝嘉草原上毫无阻碍地迅速奔驰,车子里依旧是那紧张诡异的气氛。也不知行了有多久,见诗画依旧软软地倒在自己的身上毫无醒转的迹象,如锦不禁有些心急。忽然用力捏了易无忧的手,示意她诗画她到到现在还昏睡不醒。
看了诗画还是紧闭着双目,歪歪地伏在如锦的腿上,易无忧也有些担忧,不知道当时楚汶昊到底是下的什么样的毒手,居然让她到现在都毫无一丝醒转的迹象。
“你们俩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昏睡穴。”看出了她们俩的担忧,一直冷着脸默不作声的楚汶昊忽然开了口。
抬眼看了他已经不再冰冷却依旧是毫无表情的脸,易无忧也是淡漠着脸,隔了片刻才移开目光。
“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凝视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微微低垂的双目半晌,楚汶昊终究是忍不住沉声问了出来,“居然有人一直尾随保护着你,追到了这沙子林来了。而且竟然还是南夏那个被罢黜的润硕王身边的死士。真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真实的身份。”
心里猛地一惊,同时也感觉到了如锦握着自己的手忽然一颤,易无忧转头看了眼同样满眼震惊的如锦。夏侯沐身边的死士?赤衣骑还是乌衣骑的侍卫?居然一直尾随在她们身后暗里护着自己?只是夏侯沐的身边现在那么缺人,他怎么还要在他身边仅余的那些人中拨调人手来护着她呢?他这又是何苦?
“夏侯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拖泥带水地不干脆?为什么还非要在这已断的藕上拉扯出这些毫无意义地丝来?”默默地无语自问着,易无忧觉得心里突然涌出无边的惆怅,一点点缓缓地晕开蔓延到了全身,可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毫无表情的默然。
“你和南夏夏侯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看着她从震惊慢慢变回默然的脸,楚汶昊微皱了眉头,对她的身份是越来越怀疑。虽然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可是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如果说她是南夏皇室之女,那隐在暗处保护她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被罢黜掉的润硕王身边的死士呢?先前也怀疑过她和夏侯沐的关系,可让轻翔从云漠城打探过夏侯沐的妻子正是林凡威的女儿。如果说她是夏侯沐金屋藏娇养着的红颜,可又怎么会让她上了战场,还让跑到西宁来?无奈地看了眼对面她有些茫然无神的眼睛,楚汶昊闭上眼靠在车上不再说话,大概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也只能等回到伊宁之后在让人去查了。
一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奔波着,直到太阳落山天黑之后,他们才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说是村落,也不过是十几户游牧人家聚集在一起的一片毡帐。安顿好了之后楚汶昊才解了诗画的昏睡穴。醒过来的时候诗画又叫又跳地闹了好一番功夫,可楚汶昊也不理她。倒是叶轻翔横眉怒目的和她理论了好一阵,直到易无忧来把她拉走才消停了下来。但回到那些村民给她们腾出来的那个帐篷里,诗画还是指天盾地地一阵叫嚣。
见她如此,易无忧和如锦除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丫头虽说在夏侯沐身边只是婢女,可她这婢女的身份可要比好些人家的小姐还金贵。夏侯沐本来就很宠他身边的那四个丫头,诗画的更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更加是宠上加宠。大概整个南夏王朝,就宫里住着的那些个人她还会买些账。发泄归发泄,不满归不满,可诗画也晓得,到了现在她们真的是想走也走不掉了。可更让诗画气得七窍生烟事情是,楚汶昊和叶轻翔居然也和她们挤在同一个帐篷里,那叶先锋还美名其曰为保护她们的安全。
依旧是那样颠沛流离的车马生涯;依旧是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开始赶路,等天全黑了之后才能找到落脚点。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这样的生活后,一行人才真的发现了真正的村落和小镇。在那一路不停地奔波中,天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眼中的绿色也渐渐多了起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地剑拔弩张。虽然楚汶昊还是经常保持着他那不变的冷脸,但笑容也渐渐多了些。倒是那个叶轻翔,和几个人之间似乎真的成了朋友一样,嬉笑怒骂热热闹闹的。一路上的日子倒也不再是那么地难熬。
要到西宁国都伊宁的时候,桃树已经打了朵儿,鼓着一个个精致可爱的花苞。看着这些新鲜无尘的绿色植物易无忧的心情总是会无由地变好。在她以前呆着的世界里,虽然也有这些枝繁叶茂的植物,可那些叶子上总是沾着或多或少的灰尘,很多时候就连雨水也冲刷不干净。
马车真正驶进伊宁城的时候是在一个安安静静的晚上,安静的像是刚刚发出是声音即刻就被那安静吞噬掉了一样。当易无忧钻出马车,看着那高大的门墙;看着大红的灯笼映照下,高悬的金漆牌匾上,遒劲有力的“远督侯府”四个字时,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两年前她第一次踏进润硕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祥和的夜晚;也是她带着两个人;也是这样高大的门墙、大红的灯笼、高悬的金漆牌匾。
然而易无忧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她跟在楚汶昊的身后缓缓步入这个远督侯府的同时,那远在千里之遥的夏侯沐的身上发生了一件近乎毁了两人一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