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通通住手。”威严地一声喝令突然响起。
睁开眼易无忧就看见夏侯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满是焦急和担忧的看了自己一眼后瞬间静了双眸看着黑衣人,“放了她,留你一条生路。”
也不知是润硕王原来的名号还有些威慑力还是因为他是林将军乘龙快婿的原因,一众人听了他的喝命,都放下了紧拉的弓箭。
只那一瞬间易无忧觉得一直揪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个什么,只是觉得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只要这个人在就什么都安心了,即使天塌下来他都会顶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似乎是看出了夏侯沐对手中人质的紧张,黑衣人忽然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看着黑衣人那只露在外的双眼,夏侯沐微微眯了眼,迸出一丝寒光:“放了她,或许你还有一条活路。若是伤了她一丝一毫,我一定让你受尽万箭穿心之苦。”
看着僵持着的夏侯沐和黑衣人,易无忧忽然低低地用只有黑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肯定地说着:“你跑不了的,今天不管你是不是拿我当人质你都跑不了。”
僵硬着身子一直戒备着的黑衣人微微一惊,轻轻地耳语般呵斥着:“闭嘴。”
看着对面夏侯沐为难着,越发透出寒意却掩饰不住紧张的眸,易无忧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回着他的话:“你说我一个人性命和整个南夏王朝相比哪个更重要?”
微微一怔,还没有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黑衣人惊讶地发觉手里的人质突然用力握住了自己执匕首的手,猛地朝着她自己的脖子压了下去,居然是那么地不遗余力。
像是真的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住了,黑衣人愣愣地低了头看着这个被自己挟持的人质,忘记了周围一切的危险。
望着她脸上突然浮现的微微笑意,和她凝视着自己那如夜般深邃、如月般清明的眸,夏侯沐心里骤然紧紧揪了起来。那眼神、那笑意都奇怪的很,似乎是人在最后的时刻才会出现的那种释然。
感受着脖子上忽然传来的疼痛,痛苦地皱着眉,易无忧看着夏侯沐因为震惊而突然睁大了的眸,微微一笑。夏侯沐,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心疼?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不会记着我,记得我们之间曾今有过的一切?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后悔曾今做过的那些事?又或者,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但是我会记得,记得在云幽城在那个街角第一次遇见你;记得在靖王府里我们的争吵;记得你对我的迁就、你对我的好;记得在润王府里度过的每一天。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忘记,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对我来说,这是一生中过地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紧盯着一直望着自己,笑意渐浓的人缓缓阖上了那似乎溢出点点泪光的眸子,夏侯沐忽然惊醒,迅捷无比地朝还在发愣的黑衣人掠过去,只为了抢回那个已经渐渐软了身子的人。
抱着她一路狂奔着,夏侯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的慌乱过。在这个清冷的近乎是死寂一般的大街上留下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不时地低下头看着怀里人紧闭的双目,夏侯沐加快了步子,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声音。她总是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一次居然连自己的命也不顾。刚刚看见她突然握紧了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下去的时候,心真的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怪不得她刚才露出那怪异的微笑,怪不得她刚刚那深邃的眼神他从来没见过,原来她是抱着这个必死的心。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了,却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那么的少之又少。死?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呀。一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能那么坦然地用微笑去面对死亡呢?难道她真的就想这么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么?真的没有一丝牵挂了么?
“开门,快开门。”用力地踢着大门,夏侯沐暴躁地吼着。在门打开一道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用肩头撞开闪来进去。
在客房安置好易无忧,夏侯沐转身朝自己的房里跑去,拖起一脸茫然的林嘉直往客房跑去。
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林嘉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都事情能让他慌成这样?难道是爹出事了?想到这里,林嘉忽然清醒来很多,急急地跟在他身后。
然而看清来客房床上躺着的人,林嘉忽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那人紧闭的双目。
“快点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她刚才伤了脖子,不知道有没有事,你快看看。”并没有注意到林嘉的变化,夏侯沐坐在床边着急地伸手摸着易无忧冰冷的脸。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夏侯沐皱了眉头:“我跟你说……”转过头就看见林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眸子里泛了一层泪光。
“呵呵呵…”低低一声嘲讽的苦笑,林嘉盯着夏侯沐微微错愕了的眼睛,“我还以为,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润王爷你这么地慌乱呢?原来,还是她!你看看你刚才慌张的样子,还有哪一点像原来的那个润王爷?”
“早就没有润王爷了!”暴躁地一声吼,夏侯沐盯着林嘉嘲笑的脸,忽然软了语气,“算我求你了,好么?”
“哈哈哈……”一阵比哭还让人觉得心伤的笑后,林嘉逼视着夏侯沐,眸子里似乎闪烁着浓浓的恨,“你求我?你居然求我?你居然为了她求我?好,现在只要你给我跪下,我立马就救她。”
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林嘉似乎窜出火的眸子,夏侯沐有些难以置信。她居然让他跪下?
“林嘉,你不要太过分了。”压抑着心头突然窜起的怒火,夏侯沐闷着声音,“你派人杀她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计较。”
“那你究竟跪还是不跪?”不理会他的话,林嘉依旧那么满脸寒霜、眸中含恨地瞪着他。每一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看着她因为恼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夏侯沐微微地颤抖着。隔了片刻,忽然低下头咬紧了牙关,瞪大眼睛盯在地上,缓缓地从床上滑了下去。
“哈哈哈……”又是一阵如狂似魔的笑,直笑的泪水流满了脸,林嘉才突然止了声,眸中一片死灰。看着跪在地上的夏侯沐,有气无力地说着,“好,我救她。”
焦急地在一边等着,夏侯沐心里一点也没底。直到林嘉长长地吐出口气,收拾了东西,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样?她没事吧?”坐过去看易无忧依旧是紧闭双目、昏迷不醒的,夏侯沐皱着眉头问林嘉。
洗净了双手,林嘉一眨不眨地看着夏侯沐,眸中毫无一丝光彩。话语里透着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原来在你眼里,我真的就一点也不重要。夏侯沐,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有发现我穿的还是单衣?”闭上眼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林嘉深深地叹息了声复睁开眼看着他,“夏侯沐,你刚才的那一跪把我对你唯一地希冀都打破了。高傲如你,竟然会为了她,而向我下跪?呵呵……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以死要挟我爹,让他跟皇上说我非你不嫁。嫁给你的这段日子,真的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心里忽然间歉疚起来,真的是直到她说了,夏侯沐才发现她身上一直穿着的还是单衣。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林嘉忽然轻轻地低笑起来,只是那笑声里透着的是比哭还凄凉万分的悲苦。
“我放手了,以后不会去做那些让人轻贱的事情。至于我爹,你放心。他忠的是南夏王朝,而不是哪一个人。”像是下了很大地决心,林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微抬着头,“她没事,没伤着要害。只是她自己根本就不想醒过来,呵呵,许是根本就不想见你吧!”
易无忧,我也和你做了一样的事情。你易无忧能做的我也会,我也会抬高自己的头,用那满不在乎的眼神看人。回过头看了还躺在床上的易无忧一眼,林嘉打开门让进大亮的天光,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走了出去。
呆呆地望着房外院子里的那些枯树,夏侯沐有些回不过神。第一次,林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却是这么地决绝。其实如果没有易无忧,或许他真的就会娶了林嘉,毕竟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想着小时候那个连自己说话都不周全的小女孩居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自己说话、纠正自己的发音,夏侯沐心里微微一阵黯然。可是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如果呢?他和易无忧本是一场无奈的婚姻,却让他寻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满满地装在心里,容不下任何再多一个的人。也是直到遇见易无忧之后,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都是将林嘉当成了妹妹。可以后和林嘉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和林嘉的这一场才是错误的婚姻啊!这一场错误的婚姻究竟毁了多少人、多少情?
低低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易无忧有些苍白的脸。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想去触碰一下那只蝶,却又生生地忍住了。林嘉刚才说是她自己不想醒来,难道她是真的不想见自己?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脸,却唯独没有去碰那只蝶。那只蝶让她整个人明媚了许多,让她本不出众的脸耀眼了许多。可这只蝶,不仅仅是她脸上的疤,更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吧?似乎也是自己心头的一道疤。近一年来,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虽然让那个大胡子跟着她,可问起的时候大胡子什么也不想说,就连诗画也不肯告诉他,似乎都在怪他。
又是一声轻叹,夏侯沐抱起易无忧走了出去。或许她真的不想见到自己,也许没有自己在一旁她就醒了。还有她发生的那些事情,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她不想说的时候,逼了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