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泽啊夏侯泽,原来皇上也觉得你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并不曾打算将这天下交付于你!你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轻声自语,叹息一般,易无忧摇头失笑,走到床边坐下。
看来,这宫里怕是真要有一场大变故了!重重地一声叹息,易无忧和衣躺下。斗吧!斗吧!看最后你们俩兄弟,究竟谁能做的了最后的大赢家,赢了这天下江山!轻轻闭上眼睛,易无忧的心里出奇的平静。静悄悄的宫里,依旧不时传来隐约的哭声,让她的心里泛起些许涟漪。这看似祥和平静的宫里,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却凶险异常的暗里风波?
一连三天,易无忧都被关在这个门窗紧闭黑漆漆的冷宫里,只能用听去感知外面的一切。而夏侯泽,也一直都不曾出现过。易无忧知道他在忙着皇上的后事,或许还在忙着登基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和皇后也一定在商议着立新君的事情。可是,怕也是为难的很呢!
想起那晚夏侯泽眸子里,那明显压抑却抑制不住的惊慌和难以言表的些许惧意,易无忧就想笑。都到了这时候了,他居然也会怕?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居然怕起来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时候,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此时居然知道怕了!着实让人觉得可笑。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了,走进门的太子爷眸子里跳动着明显的欣喜火焰,却依旧哀伤着脸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出乎意料地手里还端着些许酒菜。
随手关了门,夏侯泽放下东西后,静静地盯着看了她半晌,却是不言不语。而易无忧也是那么面无悲喜地望着他眸子里跳动着喜悦,末了才一笑:“恭喜太子爷了!抑或是,皇上?”
虽是极力压抑着,可夏侯泽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随后一声轻咳咽下了那雀跃的喜意,静了眸看着她:“本宫还未曾登基祭天,‘皇上’二字,尚早了几日。”
扯了嘴角无声冷笑,易无忧转了眼:“那殿下今日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一丝冷笑,顿时让夏侯泽本是欢喜的心情烟消云散,心里忽然窜出些许怒火,冷眼看向她:“易无忧,你给我老实的呆着,别指望润之会来救你。他若胆敢进到京城,那便是抗旨。我看他现在指不定和林嘉在哪个逍遥处安逸生活呢!”
“能跟着你回了南夏,我就不曾指望他会来救我。”缓缓将目光转向他,易无忧的眸子瞬间深地看不见底,折射出些许让人不明所以的幽光,“我可不希望他回来,让你抓住那抗旨的把柄。可我却更不希望你做了南夏的皇帝……”
“闭嘴!”一声怒斥,夏侯泽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眸子里的怒火中顿时夹杂了些许惊慌不安,“本宫可是皇上亲立的太子,理当继承南夏天下。除了本宫还有谁有那资格做皇帝?”
盯着他神色复杂,闪烁不定的眼眸,易无忧的脸上缓缓漾出一抹嫣然笑意,片刻后却已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来。直到发现夏侯泽的眸光已变得焦躁不安、慌乱不堪,才渐渐压住了笑声,依然不减面上的笑意:“夏侯泽,太子爷!您这话是说给天下人听,还是安慰您自己那惊惧不安的心呢?”
“胡说什么?”跨前一步逼近了她,紧盯着她的眼眸,夏侯泽忽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什么安慰自己?本宫本来就该做皇帝,谁晓得父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了最后居然连传……”
本如连珠炮一般急切的话语瞬间戛然而止,夏侯泽猛然收住将要出口的话,压下心里的激动焦躁,不安地看了易无忧一眼又慌忙转开,生怕她听出了什么破绽来。
“居然什么?”紧接着他的话问出来,易无忧故意忽略了他眸中的慌乱神色,片刻后却是一笑,“居然连传位诏书也没留下是不是?夏侯泽,是不是因为找遍了皇宫都不曾找到传位诏书,所以你才你怕成这个样子?”
瞬间瞪大了眼眸,夏侯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带着了然笑意的眼眸,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居然真的猜到了?知道了他心里在怕些什么?的确,皇上驾崩之后,御书房内,皇上的寝宫之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连太后和皇后也都派了亲信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却也都不曾在哪怕是哪页边角,找寻到任何关于传位的字样!
那时候,他真的傻了眼,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太子,从小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也一直被当做皇位继承人培养着。他和夏侯沐暗里争斗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他弄出了京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临终居然连传位诏书都不曾留下!他是真的慌了神。总算还好,皇后和太后都还是决定了让他登基,让他坐上那皇位。
本来心里已是不再不安、不再慌乱,居然被易无忧一语道破,他的心里再一次害怕了起来。她的那双眸子,不知为什么会让他那么的害怕。不知是为何,只要一对上那双眼眸,他就觉得有种被人洞穿所有、无处遁形的感觉!
“一派胡言,简直是胡说八道!”语气急切地喊出一声,夏侯泽急退一步瞪大了眼眸用怒火掩去了惊慌错乱,伸手指着她,“本宫怎么会怕?怕什么?怕谁?难道还怕润之回来能抢了本宫的皇位吗?你做梦,他休想!”
忽然又是一步逼近了易无忧,夏侯泽用力一把捏紧了她的手腕,牵着唇角扯出一抹恶笑:“就是他回来了又怎么样?本宫手里可还有你这枚宝棋呢!他可是把你看得比命都重要。只要你在本宫手里,就算他闯进了皇宫,本宫也不怕?”
缓缓睁大了眼眸,易无忧有些不信地盯着他。原来,他把她软禁起来,皇上一死就把她软禁到了宫里来,只是为了,万一夏侯沐若来夺宫,手里有个人质。原来他在很早之前就算计着要把她当做人质,让夏侯沐束手束脚。
见她那呆愣的样子,夏侯泽一声冷笑,甩手推开她:“他就算想要抢这皇位也没时间了!后天本宫可就登基称帝了。润之可是到现在都是音讯全无,他还能插翅飞进这皇宫里不成?易无忧,老老实实地等到后天,登基大典之后,本宫第一个便会来看你,要听你恭恭敬敬地称本宫一声‘皇上’!”
就这么呆愣着看着他开门而去,易无忧似是忽然失去了气力,一巴掌按在了桌上,震地那酒壶的壶盖哐当一声脆响,惊了她的心。颓然地做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只有一点光亮的黑暗屋子。居然,到了如今都还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还是夏侯泽威胁夏侯沐的一颗棋子!
夏侯沐,你会因为我这枚棋子而受到威胁吗?如果你受到威胁了,是不是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可是,如果你真的受到了威胁,又该怎么办?我的心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天,他就要登基了,你能赶得回来吗?
收紧了搭在桌上的拳,易无忧敛眉紧蹙,心里一团乱。缓缓转眼,看着看着刚刚夏侯泽带进来的那几样酒菜,片刻后渐渐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伸手将散落在耳边的发轻轻拢到耳后。
“夏侯泽,我不会如你所愿,成为你手里了那枚宝棋。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别想控制住我。我易无忧的命,要由我自己来掌控。”洋溢着淡淡的笑,易无忧声轻却坚定,伸手拿起那壶酒仔细地抚摸着,慢慢端详起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酒也会成为她喜欢的东西!
度日如年!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夏侯泽此时才体会到这个词所涵盖的意思。也就一天的时间,他却真如过了一年一般,似乎比一年还要漫长!就在这煎熬之中,终于熬过了一个日夜,等到了第二日的夜幕降临。
站在太子殿内,背负双手不停地揉搓着手指看向门外,夏侯泽的心里难以抑制地感到紧张,也依旧还有着些许慌乱和隐隐的惧意。努力地想要抑制住心里的这些异样,却是越努力,心里就更加地紧张、慌乱还有害怕。
“殿下,过来喝些银耳羹吧!您站在那里,可有好一阵子了。”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搭上他的手,张秋池静静地笑着。
看了那美丽的笑颜,夏侯泽终是一声重叹点点头随她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她缓缓地往那骨瓷碗内装满了一小碗,递到自己面前。伸手接过,夏侯泽看着她如水的双眸,无声轻叹。眼前的人本只是一颗棋子而已,没想到最后却做了夫妻,而且还是他身边的嫔妃之中最贴心,最懂他的一个。
“秋池,我终于熬出头了。”伸手牵住她的柔嫩玉手,夏侯泽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一瞬间疲累尽显。在她的面前,他从来不去伪装自己的疲惫。
眸光一阵闪烁,张秋池的眼眸却在瞬间缓缓蒙上了一层泪,亦是那么深深凝望着他的双眸。
“这是怎么了?该笑才是,怎么要哭呢?”知道她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夏侯泽笑声而语,摇摇头将手中的碗举止唇边。
“殿下……”却是轻轻地一声唤,那眸中的泪渐涨。
“怎么了?”看着那满眼含泪的笑颜,夏侯泽轻蹙眉头,放下了端着碗的手。
“没……没事!”低头一笑复抬起来,犹豫了片刻张秋池终于问出声,“殿下,您累么?”
似是一愣,半晌后,夏侯泽眼望别处轻轻点了头:“累!累地很!”
“趁热把羹喝了,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反握了他的手,张秋池脸上的展现的笑意能比下天下所有繁花。
点点头,夏侯泽依言端起了碗,缓缓地饮下了那碗银耳羹。放下碗后,却突然发现张秋池那依旧笑颜如花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心里顿时一惊。
“殿下,对不起!”眨着那凄楚绝然的眼眸看着他,只轻轻地几个字,却是用尽了张秋池浑身所有的力气。
猛然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夏侯泽缓缓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站在太子殿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