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好多东西坏了吗?为什么不带我去修?”施耐德把许济忠硬塞到手中的咖啡重重放到桌几上。那边门响。
“别急啊!门开着的,请进。”
进来个二十三四岁的女生,戴副黑框眼镜,圆圆脸,圆圆胸,圆圆的屁股,肉嘟嘟地,一笑眼眯一条缝儿,那时得用显微镜才能找到眼珠子在哪儿。两个字,好玩!
眼前她就是笑眯眯地,也不进来,一手抓住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单腿支撑,一腿跷在身后,于是乎领口那儿白花花的更明显了,多少给人一种胸无城府的第一印像,“食堂师傅打电话过来,要我问问老板你,你们晚饭是不是在食堂吃。”说话倒是嘎嘣脆。
“出去吃当然出去吃,你就跟骆师傅说,不要给我们留饭了。”许济忠连忙道。
“到什么外面,麻烦死了,就在食堂吃。”施耐德则。
“出去吃出去吃,第一天过来就让你吃大锅饭,让老同学们知道,我以后还怎么做人?肯定要出去吃。”
“出去吃,你也不算人,你就是个十足的吸血鬼,对不对,妹子。”施耐德被许济忠的话一引,止不住开了句玩笑。逗得门口那女生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你真的逗!”一瞥眼看到许济忠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倏地将笑憋了回去。
“嗯嗯,那我就跟食堂师傅说不要留饭了!”马上变成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哈哈大笑的是别人。许济忠与施耐德同时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而她则还是一本正经地。
“没错,你就说不麻烦他了,我们出去吃。”
“你要出去吃你出去吃好了,我反正在食堂吃,麻烦你,妹子,告诉食堂师傅一声,你们老板出去吃,我在食堂吃,麻烦他给我留一份饭,好不好。”
“我倒底要怎么办啊,你俩个,太难了,一个要这样,一个要那样?”单腿撑不住了,改用双脚蹦,蹦了又蹦,鼓了鼓嘴,又瘪了瘪嘴,最后将嘴噘成一副鸡屁股的模样。而在她上下蹦跶的时候,胸前那一对排球差一点从领口处蹦将出来。
“听我的,当然听我的,”,见施耐德又欲开口,又冲着他道,“你少废话,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唯独吃饭这件事,你给我闭嘴。闭嘴。好吗!”
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窜了进来,将门口的圆嘟嘟撞得嘀溜溜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对不起啊!”知道发生交通事故了,也没有停,丢下一句对不起就以为万事大吉,肇事逃逸,也不管屋内还有没有其它人,对直不打弯地走到许济忠眼前,“老板,你看这下子行不。”门口的圆嘟嘟转了一圈回来,说了句“没关系!”才发现肇事者早已不在跟前。到了老板身前。
原来是个身穿黑色背心,下穿黑色运动短裤的女生。中人身高。挽了个干净利落的丸子头。皮肤白得异乎寻常的耀眼。施耐德突然生出在哪里见过的念头。想了又想,又想不出。
许济忠接过那女生递过去的A4纸,上面画着好几个,脑袋用三角代替的九头身的小人。马上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与那个女生分析起来,这个还行,那个还需要琢磨琢磨。俨然一副先生教导学生的架式。
施耐德有些无聊,端起咖啡冲门口的圆嘟嘟扬了扬。圆嘟嘟单眼皮一眯,连着摆手,“不不不,我都上火了,你看,”从门口就把舌头伸出老长来。
施耐德表示自己看不到。圆嘟嘟一下子急了,大张着嘴,一直送到他面前来给他看,“你看你看,舌条根那边是不是长泡了?”
“是的是的,是长泡了,”施耐德哪里敢看。闭眼敷衍,赶忙躲到窗户边假看风景。这才赢来喘息的机会。也不知要怪圆嘟嘟太过随性,还是得怪自己联想太过丰富太过下流,反正他就觉得他若看进去,有种不大不小的罪恶感,哪怕是她让他看的。
“还有篮球场!”施耐德惊叫出声来,大喜过望。篮球场在车间北面与电房东头,来时,被房屋挡住了没有看到。
“够意思吧,当初造它时,我就想过,老兄你一过来,肯定高兴的要死。高兴吧。”许济忠从百忙之中把头抬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能够让兄弟幸福成那样,自己也是一脸的幸福。
“高兴!当然高兴。有球吗?现在就想下去蹦两下。”施耐德一副情难自抑的样子,跃跃欲试。东瞅瞅西看看,找球。
“嚷!这里,”一个花皮篮球被许济忠一脚从办公桌的桌裆里给送了出来。
“老板,怎么能用脚踢呢,踢鼓包了怎么办!”施耐德正准备弯腰去捡,不料斜刺里杀出个圆嘟嘟来,两条粗腿紧挠,一通小碎步赶紧抢在施耐德前面将篮球捡起,一把抱在胸前。
“脏啊,毛毛唉!脏啊,毛毛啊!”许济忠连喊了两声毛毛,脏。圆嘟嘟这才意识到篮球并非那种可以随便抱在身上的玩物似地,“哇”一嗓子,将球扔出去老远。“咚”砸在最后一位进一的那位后脑勺上。“对不起对不起!”圆嘟嘟赶紧过去,随图去摸摸那被砸的后脑勺,结果摸到手的是一双全白的眼珠子,“啊哟啊哟啊哟!对不起对不起!”圆嘟嘟感觉就像被火烫了一下,手直甩。
“往哪摸呢,眼睛都让你戳着了,”黑背心女生摸了摸自己眼睛,突然惊叫一声,“啊哟,我的美瞳掉了,我的美瞳好像掉了!”俯身去找。
“美瞳掉了?!”其余三人也一同惊呼。
四个人不是头挨着头,就是头接着尾,在地上找起来。“别动!”黑背心女生突然又是一声尖叫,许济忠与施耐德赶紧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并且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得嘭嘭地望着她,听她的号令,她让动才敢动。圆嘟嘟就不同了,黑背心女生叫不动的时候,是爬在她后面的,她得掉过头来才能看到黑背心女生。也就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黑背心一声惨叫,“完了完了,我的美瞳完了!”
去饭店的路上,圆嘟嘟一直在说对不起。黑背心除了刚开始应了句,“没关系,”此后就把脸迈往另外一边。置若罔闻。就象戴了副美美的假面具,看不出她内心里是恨是难过。平静如镜。只是把脸抹向一边的同时,手举起来,自然而然地罩住了那一边没了美曈照顾的眼睛。
按照许济忠的介绍,黑背心女生是许济忠新雇的设计师。不过按照适才办公室里的表现,施耐德觉得应该是一位刚出校门不久需要大量积累设计经验的稚儿。
而圆嘟嘟是干什么工作很好猜。文员,没错。
她就是那种每个单位都会有。工作最低,最事却最多,一天忙下来,却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哪些事,一点成就感的就是文员了。
要算也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从端茶送水,到给中风在床的总裁CEO换洗尿布湿,什么下贱的事都得干。经理,总经理,总裁,CEO们无论是在白道不是黑道那些受的委屈没处撒的时候,专拿他们撒气。她们是最好最便宜的出气筒。
所以每个单位的文员,要么膀大腰圆体格强壮,要么像圆嘟嘟这样心宽体胖,是事不烦的弥勒佛。
文员要算当今职场中最最考量肚量的行当了。
当然,文员仅仅有肚量还不够的,因为要受的气总是日积月累,越积越多,再大的肚量,如果不推陈出新,哪怕心胸真得比大洋还要广阔,也未见得能撑到65岁拿社保的年纪。
wordexcel对他们而言其实都是屁。学会自我解压,自己每天给自己讲一个笑话,逗一逗自己,才是生存下去的不二法门。
圆嘟嘟,见对方始终不理自己,终于也掉过脸去,冲着后视镜里的副驾驶座上的施耐德扮了三十六个鬼脸,丑各有不同。末了,还打了个非常妖娆的“耶~~!”的手势。
中途三人下车,帮黑背心女生重配了副美瞳。至于是谁付的帐,施耐德根本就不关心。只晓得黑背心女生自那以后,眼珠里的白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