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即逝,画舫又隐没在雨雾中消失不见。裴长青也不去关心师父静尘子能否击败那几名青衫汉子,躺在乌篷下翘起二郎腿,抖着脚丫子,一边剥花生,一边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儿。
“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贞观年代!十来岁闯江湖~不怕那剑气荡,努力在天授年代!发现啊~~~江湖中大侠们不用去修炼,妞自然会来……”
吃着花生,唱着歌,裴长青好不快乐。突然间歌声一顿,裴长青重重的叹了口气:“哎,也不知沐晨现在有没有饿死,我吃着花生,唱着她教的歌,居然还这么得瑟……”一念未及转过,乐极生悲了。小船无人操舵,顺水而流,撞上浅滩边的一石头。八尺轻舟,无甚重量,船,翻了!
裴长青从船内滚落水中,初时惊慌失措,心下惊呼:“完了,完了!沐晨那丫头不定是挂了,现在要拉我去作伴呢!”等他在水中“扑通、扑通”两下,倏然发现河水还没淹过他腰腹,心中暗骂一句,也不再用他那半生不熟的狗刨了,施施然的走上河滩。
此处河道已经临近扬州府城外,路上行人不少。虽是阳春四月,裴长青还是抱着身子缩着腿,半身污泥,一派“落水狗”风范。朝着向他指指点点的路人甲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只不过湿的比较多而已,有什么好笑的。”路人甲道:“哟,小笛弟还是先关心自己吧,还有闲工夫扯蛋啊。”裴长青将脑门上的一坨污泥搔去,道:“也对,还请借问兄台这附近哪里有客栈?”路人甲答:“前面不远,左拐就有一家松鹤楼。”裴长青听完拔腿就跑,朝着松鹤楼的所在奔去,心中暗呼:“他娘的,四月天的河水冻死小爷我了。”
松鹤楼里的跑堂小二南瓜正抬头看着天色,心想:“才末世三刻,这大下午的真难熬。此时又无甚客人,我要不要溜边去赌两把……”正想着,忽见正前方一道半黑不白的身影,犹如一骑绝尘直奔松鹤楼冲将过来。小二南瓜如临大敌,状若一夫当关把住店门。待人影冲到跟前,定睛一瞧,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浑身湿漉漉的还沾满污泥。
小二南瓜正要驱赶这野小子,口中刚吐出一个“你”字就被打断了。但听那泥娃娃连珠炮般说道:“你你你,你什么你!小爷我是客人,是客官,是上帝!”说着便见他弹出一颗银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小二南瓜惯性驱使下,恶狗扑食般朝着银珠子的落点抢身而去。接住银珠子瞧了瞧,心道:“真看不出来你是什么上帝!”转念一想“上帝又是什么东东?”又不放心把银珠放到口中咬了咬,见咬不动立马变脸,刚才的鄙视之情一扫而空,换上满脸谄笑,轻声温柔的说道:“客人,客官,上帝!里边请,里边请!”裴长青听见这声调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我肯定是冻着了,我肯定是冻着了。”
迈进大堂不待小二张口,裴长青径直吩咐道:“赶紧给小爷来间上房,再整桶热水让小爷舒泰舒泰。”柜台后的店家瞧见小二南瓜递过来的银珠,原本蹙起来眉头,登时舒展开来,挥手让南瓜赶紧带这位小爷去上房。
小二南瓜在前面领路,一双小眼睛在眼缝里贼溜溜的转,上了二楼出声问道:“这位大爷,不知您要住几天啊?”听见这话裴长青心中笑开了花:“哈哈,没想到我裴小侠也有当大爷的时候。”瞥了小二一眼,裴小侠擦擦鼻子装作大爷样,严声说道:“大爷的事,哪里需要你这个跑堂小二关心,你该关心的是本职工有没有服务到位,说不定大爷一高兴便赏你两个子。”小二南瓜一面头如捣蒜口中应“是”一面心中大骂:“捧你两句,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且先让你得瑟,哼哼!”小眯眼里精光一闪而逝。
小二将裴长青领至二楼最里间的一间客房前,道:“客官,这就是本店最好的房间啦!你先稍等片刻,你要的热水马上送来。”等裴长青推门进去才转身离开,未行出七八步这位大爷出声了。“那谁等等,过来大爷我还有事吩咐!”
“小的叫南瓜,不知大爷还有何吩咐?”小二南瓜满脸讨笑的折返回来。“南瓜?这名儿取的不错,接地气。”裴长青说道,“南瓜是吧!去给爷整套成衣来,要穿起来精神万分的那种,别忘了还有鞋子。多出来的就赏你啦,记得快去快回,别让大爷沐浴完没衣服穿。”说完从怀中莫出一颗银珠子丢给南瓜,径自回房。
小二南瓜抛了抛手中的银珠子,眼中精光大炽,轻哼一身转身离开。
裴长青赤条条的靠坐在浴桶里,四仰八叉,头上袅袅云烟,果真如他所说,舒泰无比。正自感叹自己野外生存能力如同他相貌一样出色之时,门被人敲响打断了思绪。只听门外那人道:“大爷,小的南瓜。您要的成衣小的给你买回来了,小的能进来吗?”裴长青心道:“哟,没瞧出来还是个乖巧伶俐人儿,晓得礼数,知道进退。”随口答道:“进来吧,把衣物放一边就行。哦,下去给我整桌好酒好菜,泡个澡,把肚子给泡饿了。”
小二南瓜从踏进房间一直到推出房间,目光始终锁定在裴长青脱掉扔在浴桶旁的一堆衣服之上,一个鼓鼓的钱袋正垮垮堆在上面。而我们的裴小侠始终都没有正眼瞧这心怀不轨的小二一眼。
又泡了一会儿,裴长青从浴桶中爬了出来,光着屁股蛋视线往桌上一扫,登时惊的往后一跳。那方桌之上正放着让小二买回来的成衣,大红色!
穿戴整齐,裴长青举着铜镜,镜中映出一个浓眉大眼俊俏少年,脑后的小马尾正一翘一翘的上下跳动。再往下一照,一身大红色的锦服,这已经超出他要求的精神万分,此时已经升格到骚包万分。
裴长青哼着小曲背着手,一身骚包无比的华服锦袍,迈着小八字步,慢悠悠的晃荡着下楼去大鱼大肉。口中咕咕囔囔:“今日权且装一把贵公子般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