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好好的青云大比就要成了弟子的内斗,道玄终于忍不了了,发出一声怒吼:“住手!”
这一声怒吼仿佛摧毁了陆雪琪所有的力气一般,“呜!”陆雪琪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失声痛哭起来,天琊神剑无人控制,直接掉在了地上,剑尖刺入地面,散发着微微蓝芒,仿佛也在抽泣一般。
陆雪琪的这一声大哭仿佛彻底宣告了凌飞的死刑一般,不知何时,凌飞已经闭上了双眼,原本微不可觉的呼吸彻底停止。
“咕噜咕噜!”一根漆黑的烧火棍从凌飞的怀中滚了出来,此刻,这根漆黑的烧火棍再无半点光泽,仿佛也随着主人的死去而死去了。
小灰仿佛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场面,跑到凌飞身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仿佛想要在凌飞的头发里面找虱子,可是,凌飞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骂它死猴子了。
“道玄师兄,公布结果吧!”田不易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微微比起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个小徒弟一眼。
道玄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应该公布什么,紧接着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我宣布,此次七脉试炼,第一名,大竹峰,张小凡!”道玄真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云海广场上。
“当!当!当!”无数钟声合鸣。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弄成这样一个结果。
“你干什么!”突然之间,惊怒交加的声音从大竹峰众弟子口中传了出来。
不知道何时,陆雪琪再次面如寒霜,竟越过大竹峰众人,将凌飞的尸体抱了起来。
大竹峰众人怎么可能让别人带走他们的小师弟,如杜必书都已经祭出了他的法宝了。
天琊神剑闪烁着寒芒,在场的众人都相信,如果谁再敢拦着陆雪琪,这把天琊神剑一定会当头劈下。
“让她走……”田不易无力地声音传了过来。
“师傅!”这次连宋大仁也着急了,这个小师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最后连尸体也要被人带走吗?
“我说让她走!”田不易发出一声咆哮,吓坏了大竹峰众人。
“吱吱!”猴子小灰不知道田不易为什么发怒,看着凌飞被陆雪琪抱走,捡起地上的噬魂棒竟也跃上了陆雪琪的肩头跟着陆雪琪走了。
“师傅!”小竹峰众人看到陆雪琪抱着凌飞的尸体离开,担忧地看了一眼水月大师。
“我们也走吧!”水月大师叹了口气,随即也带着小竹峰众人离开了。
“大家都散了吧!”事情闹成这样,连道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田灵儿和躺在地上的齐昊,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比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剩下的众弟子也纷纷叹了口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一些玄机。可是,这些都是大竹峰的家务事。
小竹峰,望月台。
这青云门的“青云六景”之一,孤悬于半空之中。泪竹掩映之间,一个白衣女子慢慢走了出来,白衣似雪,翩然若仙。那些许苍白的脸色为其冷艳的面容增添了一副令人心痛的感觉。
她的怀中,似乎有一个灰衣少年平静的沉睡着,平凡的容貌,却因眉宇间的几许坚毅之色而有着一副别样的味道,只是他此刻已经面色灰白,显然死去有一段时间了。此人正是凌飞,也是张小凡。
陆雪琪脚后跟着猴子小灰,此刻的小灰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拿着噬魂静静地跟着陆雪琪身边。
再往后,是小竹峰水月大师还有一众弟子,苏茹和曾书书、林惊羽也在其中。
除了大竹峰一众师兄弟之外,凌飞在青云认识的人此刻都聚集在了这里。
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跟着一群人,陆雪琪独自一人走上了望月台,风轻轻吹起她的衣摆,飘然若仙,仿佛要乘风而去。
“师傅!”文敏有些担心陆雪琪会想不开。
“唉!雪琪这孩子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一旦认定的事情,谁阻止都没有用,如果她心存死志,哪怕我天天守在她身边,终有一天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水月大师自是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子,她更能明白陆雪琪心中的执着。
轻轻地将凌飞的尸体倚靠在石壁上,尽管已经给他仔细收拾过一番了,这个少年身上还是隐隐有些血渍渗出。
“张小凡……”看着这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庞,陆雪琪仿佛看到了那天,神剑御雷真诀之下,那个桀骜的少年,他战意张狂要与自己生死一战,却又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自己。
“张小凡……”陆雪琪又默默念了一声,仿佛要一直记住这个名字。
望月台是一座石崖,但是,这座石崖上却有着一块泥土地,在靠近山壁的地方,几簇野花绽放的尤为灿烂。
小时候一直与师傅来这望月台,后来,大多时候便是自己一个人来这练功了。看着这石台石壁,未免太过单调,从小竹峰上找来湿润的泥土,种上一些野花,虽然看的不是非常茂盛,却也为这白天的望月台带来了些许生色。
陆雪琪如玉的小手凌空一掌拍出,泥土夹杂着石屑纷飞,一个将近三米深的大坑也随之露出了出来。
凌飞静静地躺在石坑之中,面色平静,胸口,噬魂静静躺在那里,那根难看的烧火棍,曾经陪伴着他的主人战斗了那么久,也曾经拼着粉身碎骨保卫过他的主人。
天琊神剑散发着淡淡的蓝芒,噬魂也散发着柔和的青色光芒包裹着凌飞,仿佛也愿意就这样陪着他的主人沉眠。
陆雪琪依旧面若冰霜,冰冷的泥土被一层层掩盖上去。
“吱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很安静的小灰仿佛突然之间大怒了起来。不停往外扒着泥土,发现那个女人还在不停地埋葬着它的主人,大怒之下竟然朝着陆雪琪抓去。
关键时候,还是曾书书制住了小灰,但是,为此他也被小灰抓伤了脸庞。
凌飞的整个身子都掩埋了,就剩下了一副面庞。陆雪琪却觉得他此刻是那么孤单,从一开始,就只有猴子小灰陪伴在身旁。最心爱的女子却为了别的人成了杀他的元凶,最尊敬的师傅、师兄,在这一刻,一个人也看不见。
一滴冰冷的泪水滴在了凌飞的脸上,最终,整个世界都彻底黑暗了下来。
张小凡,将你埋葬在这个地方,希望你不要怪我!
陆雪琪静静站在一边,仿佛雕像一样。
“雪琪……唉……”文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小凡,走好!”曾书书抱着小灰来送凌飞最后一程。
陆雪琪抬了抬眼皮,是那个经常跟张小凡一起的曾书书。
“吱吱!”小灰挣扎着从曾书书怀里跳了出来,竟又跑到了陆雪琪旁边。
“你们来干什么?”这时候,突然人群中嘈杂了起来。
“我们,我们来送小师弟一程!”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竟在这时赶了过来,但是,人群中却不见田不易和田灵儿。
“呵!小师弟?你们大竹峰就是这么对你们的小师弟的?”林惊羽看着大竹峰一众人,自从草庙村惨案发生之后,张小凡就是他最熟悉的人了,却不曾想落到这个下场。
“你们说他是你们的小师弟,你们可知道,这青云门此刻多少人为小凡不值吗!”林惊羽嘴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额上青筋暴起,如果这里不是小凡安眠的地方,他一定早就拔出“斩龙”剑了。
“让他们过去吧……”看着僵硬的场面,水月师太也不想大竹峰一脉太过尴尬。
小竹峰众弟子听了水月师太的话,让开一条道路。林惊羽双拳紧紧握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却最终没有做出什么行动。
大竹峰众弟子在宋大仁的带领下,遥遥朝着凌飞安眠之处拜了拜,便转身离开了。
整个过程,陆雪琪一言不发。
至夜,一轮明月慢慢爬上夜空,星光闪烁,万里无云。月光也慢慢升起,爬上了望月台。
其余人早已散去,只剩下陆雪琪一个人,一身白衣的陆雪琪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加出尘,她独自站立在那里,仿佛沉睡了一般,一动不动。
“师傅,雪琪她这样,身体会垮的。”文敏眼中含着泪,看到平时冷若冰霜,九天神女一般的小师妹成了这般模样,很是心疼。
“噌!”天琊神剑霍然出鞘!蓝芒伴随着月光洒满整个望月台,白色身影随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天琊神剑。
凌冽的山风吹起陆雪琪的白衣,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咬紧嘴唇,身子随风而荡,似要飘飞。
秋水如长天落下,化做无边银河,在纤纤素手中婉转腾挪,在黑夜里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眷恋那绝世容颜;时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闪闪发亮。
那空中的身影似飘絮,似雪花,随风而舞,舞姿凄然。
脑海中,一道身影仿佛深深刻在其上,原本冰冷的身体仿佛刹那间炙热了起来,剑势急转,仿佛那天,面对漫天惊雷的少年,发出不甘的呐喊!
“叮!”天琊神剑自手中滑落,深深的刺进岩石之中。
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空中飘落,伏在凌飞的坟前低声喘息着。
“师傅,人为什么要追求仙道?”不知何时,水月大师已经走了过来。
“琪儿,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憎恨,有迷惘。但是,倘若张小凡还活着一定不会愿意一个女子为他这样的。”水月师太摸着陆雪琪的头说道,“要哭,便哭出来吧!”
不知为什么,陆雪琪心中又浮现出凌飞保护她的那一幕。
“呜!呜呜!”再也忍不住眼泪的决堤,仿佛要将心中的痛全部宣泄出来一样,陆雪琪哭的声嘶力竭,仿佛小孩一般。
望月台上,不知何时,已明月当空,月华铺满了整个小竹峰,一个年轻的少女伏在她的师傅身上哭的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