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流景，因为张瑜，还是因为什么呢？
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是因为他自己。
薄唇轻轻抿起，好看的眉头也轻轻皱起，冷言修长的手指顺着宁安的侧脸，一路抚上了她的眉眼。
长长的，骨节分明的四指落在她的耳畔，手掌覆着她小巧的左半边侧脸，只余一只大拇指落在她的眉心，柔软的指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抚着她的眉心，直到她彻底舒展，他的指仍在她眉心轻抚着。
有些机械性的动作，却带着他下意识的温柔。
而他，冷言视线虽然一直在宁安脸上不曾移去，但目光中却多了些恍惚的追忆，仿佛已经穿越时空去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永远，永远都不想再去的远方……
还记得那时候，阳春三月，天色正好，他去美国进修三年第一次回国，她十一岁。“阳光明媚”的夏婉刚刚出现、并遇见了流景。
那时候，风尘仆仆，还未洗去一身疲劳，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看着她，满目欣喜痴缠难以自抑。
而她，却透过草丛，看着不远处被夏婉牵住手却没有甩开的流景，双目黝黑，表情淡漠。只眉头轻蹙，仿如石化。
直到良久，微风拂过，衣裳浮起，眼睑微垂，她默然转身……
那时候，站在一旁，抿嘴唇，眸色却微闪，他本以为她没有找流景哭闹，也没有将自己封闭起来，事情会这样就结束，更甚至还可耻的有些窃喜：
他以为经此一次流景会“失宠”，而那或许就是他的机会，可，他却不曾想过，那之后不久，她竟生了一场大病，分不清醉梦今夕……
想着，眸色忽明忽暗，仿佛无数荧光闪烁着，冷言始终都忘不了的那时候、那一幕，却又悄然浮现眼前：
瓷娃娃一般，脸色比床褥都白，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白色的大床上，两只纤细的小手垂在身侧，死死的抓着被单，满脸的抗拒。
而他，半跪在床边，就那样眼看着她嘴角一片血色，唇角微微蠕动着却不发声的样子。伸手想要触碰却不知从何下手……
想着，瞳孔紧缩着，恐惧来袭越来越盛，心脏的部位也慢慢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攥拉扯着，让他再无法思考，只能喘着粗气，不停的蠕动着喉结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啪嗒——”一声，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的液体落在粉白色的被子上，不知何时早已滑落在宁安身侧的大手紧攥着被单，骨节发白，冷言低头，将脸埋在了宁安的颈间。
身子微微颤抖着，他以为靠近她，就可以如往日一般获得宁静，可，就像被噩梦纠缠难以自拔一样，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止那些钻心往事的浮现，闭着眼，他仿佛又看见那年除夕，在雪地中看见的，她满身血色如破布娃娃一样的场景——
且，依稀还记得，那时候，她也是眉头轻蹙着，目光迷离中有些涣散，染血的脸上却好像都是释然，仿佛已经等待许久的那一日终于来临……
想着，突然，
“轰隆——”
应景的一声巨响，
冷言只觉头痛欲裂，仿佛千万只虫子在脑海里穿梭着，血色与她就在脑海里来回闪烁着，让人不禁目眩神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