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休息下来,春瑞开始给嫂子打电话:“亲爱的,羊肉卤会做了吗?哦,哦,好,晚上看你的了,宽的,宽面条,对,哦,哦,不错,小宝贝这次考的不错……。”
“你吃不腻啊!”春瑞挂了电话,我和嘉航实在受不了他了,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春瑞听了还不服:“哦?面条你们都能吃腻?”
嘉航气的都乐了:“说的是羊肉卤!”
“你们俩吓我一跳,中午跟食堂定的又是面条。”
“没羊肉卤吧?”
“三鲜的,放心吧。”
我们也爱吃面条,虽然一开始也就那样,可是后来让春瑞带的到哪儿都是一碗面条,不够再来一碗。甭管世界风云国际形势如何变幻,午饭有面条就行啊,又乱哄哄的下了楼,有啥事要等到下午消化面条的时候再说。对于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来讲,你要把他变成一个偏激的人,变成一个疯狂的人,也是非常难的。
走了这么多地方就觉着两种人最可靠最不会出问题,一是幽默的人,二是好吃的人。我们觉着幽默是种极其强大的力量,是自我意识的一种很高阶的形态,这样的人都不会出格。好吃的人极端热爱生活,他们没有精力关注一点一滴生活以外的东西,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能体会到生活的乐趣,这也是我们跟着春瑞感到开心的原因,其实这个科室能接触的都是……真没啥可开心的事儿。
吃饭的时候把西服挂在了一边,但是笔挺的白衬衣还是招来了几位的议论。
“静啊,把西服穿上吧,吃饭的时候穿西服帅。”春瑞一边吸吸呼呼的吃面条一边继续跟西服过不去。
“静静怎么今天吃的比平时慢啊”嘉航也来搀和。
“他怕衬衣沾上卤,他要小口小口特别仔细的吃。”这两人说话连头都不抬,吃面的节奏也一点没乱。
“这不是想给马局留个好印象吗,升科长快一点。”不插一句的话他们俩能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这么说下去,开车去山沟里的时候就是这样。
“那没戏,静,我不提副处你没戏啊,你不如把衬衣给我,让我表现表现。”春瑞说完又去续了一碗,还拿了个小碗帮我拿了卤。
本来中午都有午休的,但是今天看这意思肯定没戏,局长也在,让马局看大家流哈拉子打呼噜吗?王处也跑来让我们随时要呆在办公室里,马局已经对上午的情报分析非常重视,这个小科室近些年被忽视的太久了,他要全天都呆在这里,当然了还有玉石的事儿需要处理。
可是自己的魂儿已经飞了,满脑子都是回自己的小房间去看一看,终于找机会上了楼,轻轻推开门,很紧张很期盼的往里望了望,依旧空空如也。到床边拿起早晨的那几根青丝,小心的放在了上衣口袋里,怅然又急匆匆下了楼。
下午没任何改观,我们都懒得看了,只是过一会就截屏保留图片待日后分析。偶然想起曾模拟过国外一些地区的治安形势图,有美国的,法国的,还有西亚北非的。那是年度原创成果考核用的,结果准备好了还没提交就下了山沟……。趁着马局在好好表现吧,跟嘉航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几张,打印后给王处交了上去,一会儿拿着图片急匆匆走进来的果然是马局,王处紧赶慢赶的正跟在后面。
“你们这……这图对吗?”马局的夹克衫早就不知道脱哪儿了,衬衣领口的扣子也已经解开。
“数据是公开的,数据对,图就不可能错。”嘉航回答着。
“不同的国家起点不一样,即使相同的数据所反应的具体情况也不一样,但是我们平时的恶性事件发生率要低于那些国家,现在的情形是要跟他们乱的时候差不多了,说明情况更为严重。”我也跟着站起来解释。
马局听得很认真,“现在都快接近北非一些国家了……这种大量个体行为与大规模群体性行为的对接点,临界点,到了吗?”
这个太难回答了,赶紧拿起刚刚打印出来的图片交给马局,“您看图吧,我们不做主观分析。”
马局看了一眼最新的图,那不是一个个点,而是一条条的线。对比着两张图马局一下子呆坐在椅子上,这是怎么了?几十年前有过一次,也没这么多恶性案件啊!
“如果突然就全乱了,会有什么结果?”马局这次不知道在问谁。
“不扑灭源头任其发展的话,秩序崩溃,大量人口死亡,回到过去,坠崖式的倒退。”说完就后悔了,这话真不该说,有时候太想表现自己,一个软件一个图片只能是孤证。
“你怎么看,扁豆?”
“我觉着静静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王处说的很自信,因为他什么都没说。
“开会开会,宗教科的全体参加,下午……五点。”马局拿着图又上楼了。
过了一会儿王处又窜了过来“今天表现都还可以啊,马局很满意,我跟食堂打招呼了,晚上捞面。”
“你不打招呼也是捞面。”连嘉航都乐了。
“不对啊,今天不是正常下班吗?”春瑞有点回过神来了。
“想点别的吧同志们,还有啊,都不许出院子门,为你们好。”王处的话很热情,但是内容很冷,说罢也上了楼。
春瑞是比较沮丧的,老婆刚学会的羊肉卤他今天没法回去指导了。
“嫂子要是有咱食堂葛师傅那水平,真的,刘科长同志,还得20年。”嘉航这句话稍微有点离谱,因为葛师傅打包票说俩分钟就教会她,是不是真能做出那个味道就不知道了。
“做卤那不是技术,是艺术,春瑞同志。”我拍了拍春瑞的肩膀,心情很平静,谁让他说我的西服呢。
嘴上忙着,手里的活儿也停不下。平时打会儿小游戏那是常有的事儿,可是今天跟公安局共享的信息不断的传来,群体事件终于开始爆发了。各种不知缘由的集会和骚乱正在猛增,过去那帮人可能是藏起来了,现在纷纷都冲出来奋勇表现,而且闹得比较凶的就是白衣教。
这个组织是有历史的,甚至于他们和历史上的拜上帝会都一脉相承,没太多新鲜玩意,都是某教在宗教改革之后在国内走歪路“本土化”的结果,而我们认为极端保守和落伍的那些宗教反倒没这些事。他们那些人崇尚白衣、圣洁、虔诚,反对暴力,但是我们在一些偏远地区走访的时候了解到,没有暴力的传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圣洁和虔诚没法打动你的话,后面跟来的可能就是拳头。
春瑞见这情况也赶紧把面条的事儿放一边,也有些坐不住了。“静啊,你跟我说句交心的话,真要是乱了,怎样才能恢复秩序?”
“恢复?只有毁灭,这就像是森林火灾,不烧光了怎么灭啊?除非你把那个源头给扑灭了。十八世纪到现在21世纪,除了咱那一次,类似的情况全都成功的完成了毁灭。说白了就是死人,重点地区减到50%以下,70%以下。你不跟着发疯就要被第一个毁灭,所以很快所有的人为了生存都要去发疯,接下来就是疯子之间的对决,你说会有几个人活下来?”
“那你说源头是什么呢?”春瑞习惯性的拿着他的签字笔,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脸。
“会不会是那个……玉石?”嘉航抢了一句,“好像从我们进了墓就没好事儿,去的时候还是解放区呢,回来就变白区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传国玉玺是一直都存在啊,它只是刚出土而不是刚被制造出来。跟春瑞想了想都没接嘉航的茬,不知道该怎么说,对错倒是不重要,问题是没有可衔接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