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看上去非常虔诚,连连磕头砸的泥地咚咚作响。。
磕了得有三五分钟吧,磕完后孙老头毕恭毕敬的起身上前,双手颤颤巍巍的却又很稳当的从供桌上抱下了酒坛。
孙老头来到吴用面前激动的大声说道:“瞧瞧这神恩,多浩荡啊!?老神仙多眷佑咱老百姓啊!”
孙老头闻了一口酒香满脸的陶醉之情。其怀中的酒坛虽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酒坛子,可是这未曾泥封的坛口飘荡出醉人的酒香可不假。
“孙老先生好福运,这上感天人的手段可不是普通的方士可以做到的。在下能够有幸目睹神迹,实乃万幸。”吴用脸上表现出一副恰到好处又非常明显的佩服之情,语气中更是显露出自己的吃惊。
“老夫何德何能,还不是神仙保佑啊。老天爷看咱心诚,显了灵通,吾等凡人当是惶恐之极才对!”孙老头话虽如此,可面上得色却是毫无掩盖。
吴用略一思衬后恭敬的道:“孙老先生道法不俗!小生佩服!只是听得您所念祈文,不想方才竟是有求土地爷,而他老人家还真就显灵了?虽说眼见为实,只是小生心中犹自恍惚,回想方才亲见神迹实在还是太难以置信了。”
孙老头见吴用说起了方才神仙显灵的事情,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得意。转身将酒坛放在一旁,这才掸了掸身上的棉袍上的灰土唏嘘道:“是啊,老夫虽蒙先师他老人家指点入门修道四十余载,却也只修得些许微末法力。
凭着土地庙大殿柱子上的祈文,求得这仙酒已是不易。平时求来都是一葫芦,一葫芦的。自己够喝也就得了,今儿小老头斗胆玩儿了个大的,为了这一坛子酒可差点没栽咯。”
吴用一听,这其中最关键的祈文竟然就刻在这土地庙里的柱子上?惊讶的问道:“土地庙中所刻的祈文?是何人所刻?”
“嗯,这祈文乃嘛~乃是二十年前城隍老爷分封本县土地爷的时候,县城里来人修建土地庙时就刻上去的。
这祈文呀那些个凡夫俗子的便是念上百遍也是无用的。
老夫嘛虽是微末法力,却也是蒙土地爷垂怜,方才得以见证神迹。”
孙老头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跟吴用说出了当初的一些事情。
“哦?原来如此,只是在下在别处庙堂中却也未曾见过有此作用的祈文啊?”吴用复又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修土地庙的时候正值先师仙逝不久。师傅待我亲如父子,老头子我那时候也着实难受了一阵子,哪还有功夫管他们修庙的。”似是想起了一些憾事孙老忽然意兴阑珊的道。
原来是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啊,也难怪。
方士这一行,虽说少有大神通者,但也都是师傅徒弟的带出来的。
若是光靠自己一个人瞎整怕是随便遇到个孤魂野鬼的都得栽了。
哪怕有师傅带的方士,那少说也得个十几年才能学个大概,所以这师徒感情向来是情同父子。
吴用问道:“方才见得神迹,在下心中对土地爷甚是敬仰。老先生可否带在下前去庙中礼拜一番。”他想去庙中看看那祈文到底是怎样的,或许对自己有助也不一定。
孙老头闻言大喜道:“善!孺子可教也!这头上三尺有神灵,何况这离咱老百姓最近的土地爷呢。
你这番心意甚诚,老夫就带你去拜拜土地爷,到时候你多磕几个头,这神仙吶说不准就会显灵咯。”
从吴用之前对土地爷从毫不在乎到现在的恭敬崇拜的态度孙老头十分满意。
二话不说就抱起酒坛子带着吴用转往土地庙前方大殿走去。
吴用方才只是在外面望了一眼,现在走进庙里面细细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这土地庙也并无异处,再看到左首边的漆红柱子时,发现上面刻着一段方才孙老头提到的祈文。
上写行书一长两短句曰:“求神莫求我势小法微”
什么?!
吴用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它,还是这几个字。
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头看向孙老头。
却发现这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跪在蒲团上一直念念叨叨的说着些什么了。
“孙老先生?”吴用试探着问道。
没人理他。
“孙小莲老先生?”
“呔!你这个小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老夫名字是你能叫的?!”孙老头听到孙小莲这个称呼,就好像点着了的炮仗,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恼羞成怒的指着吴用怒道。
“这,呃。方才不是叫了您几声都没听到嘛,这就大胆的叫了您的名讳。
若有冒犯,是在下的不是。只是您说的这祈文?怎么和您方才念的不太一样啊?”吴用指着柱子上的字问道。
“哼,下不为例。不然老夫是要怀疑你的素质滴!”孙老头气呼呼的道。
见吴用说起祈文的事情,他又老神在在的道:“就是这个祈文啊,不会错的。自从老夫十几年前发现这祈文后。时常祭祀之,皆有所获。除了这段话以外的话都是老夫自己添的,怎么的都要显得正规一些不是嘛。”
见孙老头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吴用一阵无语。这算哪门子祈文,感情刚才他自己添的自己都听到了,反倒是这正文念得稀里糊涂自己一个字没听见?
“在下对老先生是十分信服的,只是孙老您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不是吗?”吴用无奈道。
“老夫哪里像是爱开玩笑的人?这祈文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老夫虽有微末法力,却也也敬之若深。这里头学问深的很吶,是你自己非要来看的,看不出门道又能怪得谁去。”孙老头抬头望着吴用白了一眼道。
“难道内有玄机?”吴用一怔,看来这不着边际的祈文中还有玄机?继而凑近观察了起来。
细细观察一会儿后吴用很快就有了发现。原来这句话边上还有几个阴刻的蝇头小子,每个字只有米粒大小。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道漆痕呢。上写“不如把酒言欢”几个小字。
把酒言欢?这就是门道?这就是孙老头求神得酒的道理?吴用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其中玄机又在哪儿呢?孙老头应该是知道的,不妨再问问他。
想到这吴用又问道:“孙老先生,实在惭愧。在下虽然看到了那一行小字,却还是琢磨不出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啊?如此不羁的祈文,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哎呀,我说你方才有没有听我说话?老夫都说了一定要有法力之人才能行此祈文,普通人是理解不了滴。”老头子此时正在殿前打扫着供桌,看都不看吴用一眼不耐烦的道。
有法力就行吗?虽然自己刚从苟延残喘中挺过来,但是大半天下来体内已经稍微回复了些许法力。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吴用心中一叹,开始运气祭礼祈文。
吴用是正经的道门真传弟子。一身法力虽然所剩无几,却也不是一个半吊子方士能比的。
吴用闭目掐决,轻吟祈文。(虽然吟诵祈文时没有规定要高声还是低唱,只是这祈文实在不怎么雅观。要大声吟诵出来吴用自己的脸上是有些挂不住的。)
吟罢祈文吴用就盯着土地神像等待回应。
孙老头还在一丝不苟的清扫着神像。
心中不停的念着今天土地爷这么给面子,自己定要好好的表现才是。
看那供桌上的贡品都已经蔫烂了,得记着回头拿些新的贡品来。
这酒钱也不能自己一人独吞不是。
就在孙老头刚擦到土地爷脚下的时候,竟然看见那神像上竟然真的伸出一只脚来。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只踹的孙老头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多度的大跟头,四脚朝天的重重摔在了供桌前,眼前的北斗七星转的飞快。
“土地在此!”只听一声极其市侩高唱后,一个清光笼罩的老神仙模样的虚影凌空出现在神像前。
为何这就喊他是老神仙呢,因为这卖相就和书中写的老神仙一模一样嘛。
鹤发童颜,红扑扑的面庞配上和蔼的微笑。银光闪闪的道袍无风自动,尺宽的碧浪披帛飞舞不坠,再说了人家出场的时候还是天上飘着的呢,这打扮摆哪儿不都得尊一句老神仙啊。
吴用也看呆了,这可是真的神仙啊。
自己前世虽说看过挺多小说电视里的神仙菩萨,却是从来也没亲眼见过真的。
这回一个真正的神仙出现在自己眼前,竟然让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哪怕是这辈子,早些年在门中修道二十几载,基本上都是在学习修炼功法的基础理论。
门中前辈高人又大都深藏不露,自己师傅吃个菜还要徒弟种呢。
再说了,吴用到如今修为也只是到筑基圆满,其实客观上的寿命体质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只有突破到开光了以后才能百病不侵,得百年阳寿呢。
“土地在此,有事儿嘛?”然而这地爷这语气太市侩了,不禁让人有些可惜了这身好卖相。
出来半天没人说话人家土地爷也是有些郁闷的,不过职责所在一时也不好发作罢了。
“师傅?师傅?!是您老人家吗?师傅啊!师傅!你害徒儿想你想的好苦啊!”这时候孙老头甩了甩头晕蒙蒙的头,终于看清了那神像前飘着的老神仙。
孙老头先是一怔接着竟毫无征兆的怆然痛哭,像个孩子一样跪着双膝就往神像下哭着爬去。
家中堂屋里挂着的那个土地神像,这里庙里的神像虽然供的都是一个土地爷,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俩神像哪个都不是土地老爷的真容啊。
这一辈子孙老头无妻无儿,心里只有师傅一个亲人。
哪怕现在飘在殿上的那个老神仙和师傅以前的打扮判若两人,只是这眉眼相貌可不就是自己当初日思夜想的师傅嘛。
“你这惫懒货!还有脸叫师傅?这几十年修道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土地爷再一次毫不留情面的一脚踢开了孙老头骂道。
“师傅骂的是,师傅骂的是。只是师傅仙逝后徒儿伤心欲绝,泪干肠断的修道之心早已随师傅去矣。如今师傅要打要骂徒儿都甘愿受罚,但见师傅一面,小莲死而无憾矣~”孙老头抹着眼泪凄然道。
“诶!痴儿!为师去前是如何交代你的,恨只恨还是为师平时宠坏了你啊。
当初死前心知是一了百了了,只是死后却被日夜游神拘去了城隍爷处。说是为师为善一方数十载,阴神可得正果,遂分封了本县土地之职,得神仙法,享天地寿。
虽是末等阴神之职,可老夫却是感恩怀德的甘之若饴,心满意足了。”此时土地爷也是叹了口气感慨道。
“你我容后再续”对徒弟说罢后转身向吴用问道:“方才可是这位道友施法召唤?”
“正是晚辈,多有叨扰之处还望土地爷见谅。”吴用心中方才也是转了好几个弯,想起前世看过的西游记,那些土地好像都是呼之即来呵之即去的,地位似乎并不高。只是那是在孙大圣面前,现在自己这个小道士可不敢托大。
不过只要显得恭敬一些,哪怕不行那凡人礼节应是无妨的。
“哪里,老头儿得多谢小道友才是。若是无人召见老夫也不得显露真身,哪想这徒儿资质驽钝,这二十几年了也不曾修得些许法力。学去了祈文,却只会用来求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真真的要被这孽障气死。”土地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一旁的孙老头则是瘫坐在地上。先是一脸吃惊的望着吴用,然后听到师傅提到自己,姜黄的老脸瞬间就火烧似的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