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抬起头来,泪眼迷蒙,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眼里已经有了血丝。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嘶哑着声音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枚生和开艳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林伟用力的捶着自己的头,懊悔而痛苦地说:“自从爸妈离婚,我和妈搬到那里,我就一直对她冷言冷语,即使知道她病了我也没有说过一句温情的话。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已经别无所有了,我还那样对她,她肯定觉得生无可恋,才会……才会……”说着泪如雨下,又用拳头敲击自己的头,“我该死,我该死!”
开艳抓住他的手,厉声说:“你这样有用吗?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等阿姨醒过来之后亲口给她道歉,以后好好照顾她,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枚生说:“是啊,谁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是好样的。”
两人一阵劝说,林伟才渐渐平静了情绪,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坐着等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急救室仍然没有动静。枚生说:“你们应该也饿了,我去买点吃的,你们要吃什么?”
林伟默默的摇头,开艳轻声叹气说:“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吃啊?”
枚生皱了皱眉,说:“总得吃一点吧,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守夜的,下午饭都没吃,怎么扛得住?”
开艳揉了揉额角,此刻方显倦容,轻声说:“那你去吧,随便买点什么都行。”
暮色已降,昏黄的街灯显得格外清冷。寒风呼啸过街道,收刮着行人的体温。枚生拉高羽绒服的领子,将脖颈紧紧护住,游目四望,看见对街有家超市,便穿过了马路。
刚进超市顺美就打来了电话,他简洁的将情况告诉了她,顺美大为吃惊,微一沉吟,说:“我马上来医院。”
枚生说:“你能来当然最好了,不过如果你家里不让你来,那就算了,有我和开艳在呢。”
顺美轻轻叹气:“枚生,你是不是还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枚生知道她说的是她母亲来学校逼迫他们换位置的事,忙说:“没有没有,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放在心上。你不是说你外婆今天生日吗?我只是怕你不方便离开。”
顺美不信他已释怀,说:“枚生,我妈不是坏人,只是因为太关心我了,才会……”
枚生打断她:“我知道的,顺美,你不用多说什么,我知道。”
顺美“嗯”一声,说:“我和外婆他们说一声,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
枚生说:“好,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他在超市买了些零食,然后又在隔壁的馄饨店买了三碗馄钝。林伟担心母亲,没有胃口,枚生和开艳一直劝他,他才勉强吃了几口。
枚生快速吃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顺美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接她一下。”
开艳抬头望他:“你打电话叫她来的?”
枚生说:“没有,是她打电话来,我告诉了她,她自己说要过来,怎么了吗?”
开艳摇头微笑:“没什么,只是问问。”
枚生转身向电梯口走去,开艳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忧伤的在心里想:“枚生,如果没有顺美,你会不会喜欢我?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喜欢他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找不到缘由,但就是喜欢。
“林伟呢?”她慢慢转过头去看林伟,“他又喜欢我什么?”
她没有问过林伟,林伟也没说过。可能每个人在每个年龄阶段都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吧,最起码要有那么一个,不然人生岂不是连点回忆都没有?那多可惜!
她微微苦笑。
枚生站在医院门口,冷风从未停歇,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不知不觉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他站在寒风里,心中却不觉寒冷,因为他在等顺美。
或许等自己所喜欢的人,是一种幸福吧。
他凝望着来往的车流,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他的想象里,他和顺美会一起上大学,一起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一起工作,等到顺美二十八岁时,他会向顺美求婚,求婚的事可不能马虎,他要营造一个十分浪漫的氛围,要让顺美感动流泪,喜极而泣。然后他们会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他们会生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他眼前仿佛出现那些美好的画面,脸上不觉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在视线里停下,顺美从车上下来,微笑着向开车的人挥手道别。开车的是个长相英俊的男生,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枚生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莫名的觉得顺美和那男生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他目送小轿车调头开走,顺美回过身看见他,微笑着走上台阶,走到他面前,说:“那是我表哥。”
枚生“啊”一声,似乎被顺美看穿了心事,不由很是窘迫,尴尬的笑了起来。同时心中也一阵温暖,她原本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什么,可是她解释了,就证明她心里有他,不愿他有所误会。
他们走进医院,顺美问:“阿姨怎么样了?”
枚生说:“我出来那会儿还在抢救呢。”
顺美侧过脸望着他,疑问道:“你出来很久了吗?”
枚生笑了一笑:“也不算久,半个小时吧,你说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到的。”
顺美歉意地笑着说:“对不起啊,我外婆家那边有点偏,不好打车,我表哥送他同学回家,刚回来我就让他送我过来了。”顿了顿,说:“外面风那么大,其实你不用出去等我的,我能找到你们。”
枚生微笑:“也没什么,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顺美脸色微微一红,嗔道:“这话真肉麻。”心里却有一丝丝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