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天际最后一丝亮色也被黑夜笼罩。
大气巍峨的皇宫中,街道黑沉压抑,只有前边内侍提着的八角琉璃宫灯点着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李重润眸色深沉,绝望到平静。
只是……小妹……
“公公,”男人神色平静,周身却透着一股疲累倦怠,“还烦请公公留情,让本……我去见一个人。”
领路宣旨的公公阴柔的脸上笑了一下:“邵王殿下,您可别为难咱家呀。”
李重润压低了声音:“还请公公宽限片刻,我只要一盏茶的时间便足矣。”
公公叹了口气:“罢了,邵王殿下,请吧。”
古色古香的庭院内,灯光晦暗,从不同角度照亮陈旧的色泽。
渲染出凄冷悲凉的气氛。
叶笙歌一袭藕粉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长发如瀑,美如行云,随意的倾泻而下。
见长兄匆匆而来,李裹儿精致清丽的绝美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惊喜之色。
眼角眉梢皆是显而易见的愉悦欣喜之色。
“哥哥!”
“裹儿。”李重润一如既往地温柔,神色之间却又隐隐带了几分担忧和不舍。
“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呀?”
李重润爱怜而宠溺地摸了摸李裹儿柔软的头顶:“裹儿,以后哥哥就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
李裹儿歪头:“哥哥,你怎么了?莫名其妙说这些话。”
李重润神色平静冰冷:“我要被赐死了。”
李裹儿的小脸白了一下,慌乱地攥紧了李重润的衣角:“哥……你说……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不要骗人,我我……这一点都不好玩的……”
这不是真的!
重照哥哥可是皇太孙,亲封的邵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被赐死呢?
李重润叹了口气,表情苦涩,狠心道:“裹儿,是真的。”
少女的五指紧紧捏着李重润的衣角,指节已经泛白。
华丽的布料之上,出现了褶皱。
呼吸声越来越重,李裹儿如坠冰窖,心里的寒凉铺天盖地。
她强颜欢笑:“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站直,紧紧拉着李重润的手臂,用力地拖着他往外走:“对,我们回家!哥,我们回房州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洛阳,我们回房州,这样皇祖母就不会杀你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了,什么郡主我也不当了!我们离开,离开洛阳,回房州!”
李重润不动如山:“裹儿,回不去了。”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裹儿的眼睛越来越红,她发泄一般用力地开始撕扯身上的绫罗绸缎,华美配饰。
耳朵上缀着的珊瑚宝石珠子,脖颈上戴着的宝玉金银坠子,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腰间悬着的碧玉滕花玉佩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玉石之声声音清脆。
“为什么回不去了?”她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像只濒死的小兽一般绝望地低吼,“我们可以回房州,不要这泼天富贵,我也不想当郡主了!我……我只要你好好的,哥哥……”
后面的话声音低了起来。
带着呜咽。
她死死地咬着唇,唇色苍白:“哥哥……皇祖母为什么要赐死你啊?为什么啊……”
你可是她的亲孙子啊。
血脉亲情,骨肉至亲。
怎能说赐死就赐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