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抹额上的汗,抱起我,将我放在远远的矮坡上,“乖乖坐着,哥哥很快忙完。”
我呆呆地看着哥哥。
慢慢地,我又开始爬,那些尸体就在身边,我却恍若未见,眼中只有忙碌得快要崩溃的哥哥,不明白哥哥为何要让自己如此辛苦,我便问哥哥,为什么要将他们埋了?哥哥告诉我,因为他们怕冷。
我便有些喘不过气了。
……
猛地惊醒,额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我双目圆瞪,还没能自梦中走出来,那样的画面太过真实,历历在目,那是梦吗?还是,我的过去?
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探上我的额,我一惊,猛地转头,却对上王爷深邃的眸子,他淡淡地笑了下,容色有几分憔悴,“你醒了。”
“丘……”我想问丘丘,可一开口喉咙便仿佛刀刺般疼痛,便一把拉过王爷的手,王爷微微错愕,我却顾不得太多礼数,急急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丘丘呢?”
王爷淡淡收回手,平静地看着我,然后薄唇轻启,“死了。”
我一下子就有些气喘,“你……你……”我恶狠狠地瞪着王爷,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掌心,“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
王爷只静静地看着我,“她是因你而死。”说出的话如刺刀般凌迟着我的心。
我的泪顺着面颊滚落。
王爷无视我怨毒的目光,转动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有眼泪哗哗地流。
丘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我对丘丘的亏欠。
房门悄无声息地推开,是刘三福。
他转身关上门,手中端着一碟香喷喷的点心,“饿了吧?”他望着眼泪汪汪的我,笑容可掬。
我瞪着他看,心中有些许埋怨,“为……为什么不阻止?”我忍着刺痛问他。
刘三福轻轻搁下手中的碟子,答非所问,“不想吃点心吗?那我去给你熬点粥吧。”
我忙一把拽住刘三福,嘶哑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丘丘?那么可爱,那么单纯的女孩,为什么?
刘三福叹了口气,道,“你也莫要怪王爷,王爷此举实属无奈。”
“他……他有何无奈?”我的嗓子疼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好似从针尖上过。
刘三福见我如此,叹道,“你先别说话,待好些了,我再与你细细解释。”说罢,转身离去,“我现在就命人给你熬碗粥来。”
我拉他不及,自己又动不了,只得无奈地躺在床上,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知何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有迟疑,却终是踱步入内来,我定睛一看,这不是侧王妃吗?我有月余未见她,虽然我们非敌,但也绝对非友,难道她会好心来看我不成?
我自然不会那么天真。
“奴婢不能给侧王妃请安,失礼了。”我忍着撕裂般的疼痛,轻声道。
侧王妃站在我床前,定定打量着我,忽而一笑,“妹妹说笑了,王爷这般恩宠妹妹,雅言可不敢当妹妹的礼。”
听着侧王妃那一口一个的‘妹妹’,我的脑子就跟搅浆糊一般,“王妃此言何意?”
“现在整个‘睿王府’谁人不知王爷为了你的一句话便大开杀戒,已经连取了三人性命,这番做派在‘睿王府’还从未有过先例。”侧王妃句句嘲讽,字字针芒,“妹妹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我脸色煞白,三人性命?
“不……不可能……”王爷绝非那种草菅人命之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始终不信王爷会那般残忍,就算他亲口说杀了丘丘,可是我的内心深处依然不信。
“不可能?妹妹是睡糊涂了吧?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妹妹大概都不知情吧?”侧王妃轻蔑地瞥视我,冷笑道,“那个叫丘丘的丫鬟和她的好姐妹小青死得可真惨,一杯毒酒下肚,七窍流血,她至死都大睁着眼睛呢,大概是死不瞑目吧。”
我泪如雨下,丘丘……丘丘真的……死了吗?
“听说你与她是好姐妹,这般背后算计是不是太过阴毒了?”
我抑制不住地哭泣出来,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境地,如果我一早知晓,那晚定会闭口不言,只字不提。
“还有那马房的小厮,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居然为了救叫丘丘的丫鬟而打伤两个仆役,死有余辜!”侧王妃冷哼。
“你……你说什么?”我大惊,想要坐起身,却动不了,“是长安吗?”我的嗓子已经嘶哑得快断开了。
“长安?”侧王妃微微愣了下,“原来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子叫‘长安’?”
我浑身禁不住地颤抖,王爷为何连长安都不放过?为何?
“他……”我的唇也在颤抖,“死了?”
“死了。”侧王妃轻飘飘地应道,“不过就是一个贱奴才,死了便死了。”
澎湃的悲愤涌上心头,压得我快要爆炸,“噗”一口鲜血冲喉而出!
“呦,妹妹你可千万别急,这万一急坏了身子如何是好?王爷怪罪下来,姐姐可担待不起。”侧王妃装腔作势的关心道,“妹妹就好生歇着吧,待养足了身子才能更尽心的侍奉王爷呀。”
我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原来是嫂嫂啊,我倒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在此聒噪扰人清净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禅月掀帘而入,看向侧王妃时满目敌意。
侧王妃微微一愣,待看清来人,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原来是弟妹。”
“嫂嫂当真贤惠,连个小丫鬟都要亲自前来关照,真让弟妹忏愧啊。”禅月走近我,心疼地看着我满目疮痍,抽出干净的手绢温柔地擦拭着我嘴角的血迹,“不过,小初身子欠佳,还需静养,嫂嫂今日就请回吧,待到小初身子好转之后,嫂嫂再带上您的补品前来,尚为知礼。”禅月转首对侧王妃温婉一笑。
侧王妃扬眉道,“都说弟妹好手腕,果然不假,只三两句便将我这做嫂嫂的数落得无地自容,难怪你能爬得那么快,从卑贱之身一跃成为太子妃。”
禅月并不恼怒,反而含笑道,“不管爬得多高,只要不是正妃,终究只是侍妾之身,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不过弟妹自身毫无根基,走到今日已是非常满足,别无他求,倒是嫂嫂,虽然是庶出,但总归是名门之后,与弟妹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还望嫂嫂多多努力,早日为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也好尽早提提位份。”
“你——”侧王妃气得白了脸。
府内所有人皆知从成亲到现在,王爷与王妃尚未同房,此时禅月故意提起,无疑是戳了侧王妃的痛处。
禅月伶牙俐齿,字字句句,不但骂了侧王妃侍妾之身,庶出之身,还自贬自己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暗骂侧王妃的身份尚不及她这个毫无根基的人来得尊贵,侧王妃如何不气?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禅月如此毒舌,笑里藏刀,针针见血。
望着禅月明媚的神色,她还是那个柔弱温婉的月姐姐吗?
这几日,她给了我太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