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神色不郁,“不吃了,本王想歇息片刻,你退下吧。”
“诺。”
王爷这一觉便是大半天,所有访客一律不见,这是往常从不曾有过的现象,刘三福频频问我怎么回事,我被逼无奈,心想着太子都告诉王爷,便也算不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遂也与刘三福讲了。
刘三福听后,沉思良久,还是眉头深锁,“此事与王爷并无相关,王爷为何忧愁?”
刘三福都想不通的事,我自然更是不解,“我也不懂,也许王爷真的是这些天累坏了吧。”
刘三福摇头,“不,王爷不是那种轻易松懈之人。”
我并不烦恼王爷此时在想什么,心早已跟着太子奔向了鄞州。
“你们席间就没有发生旁的事吗?”刘三福不死心地问。
我想了想,“没有,太子和王爷并无不悦,也没有商讨旁的事,相谈甚欢。”
刘三福百思不得其解,我见着好笑,“刘伯伯莫要多想了,说不定王爷也在替太子忧心鄞州之事呢。”
刘三福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王爷休憩了半日,我便也得了半日清闲,不过王爷跟前,我不敢跑远,便在王爷的书房中查看了一些古籍,试图找找更好的治疗方法,可惜未果,我翻得累了便抱着矮墩打起盹来。
殿内很温暖,我渐渐睡去。
睡梦中一片漆黑,有一个瘦弱的肩膀抱着我,一遍一遍在我耳边说,“别怕,有哥哥在……别怕,有哥哥在……”那是白钰的声音,近在耳侧,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分明也在害怕,上头传来说话声,“你是不是听错了?赶紧走吧,娄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娄大人……娄大人……
所有情节再次出现在我梦中。
忽然,上头一片敞亮,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这里居然有两个孩子,看看死了没有。”
“诺。”
那女子的声音很清脆,却又透着隐隐的熟悉。
我昏昏沉沉的想,是谁?谁在我耳边说话?
身上微微一沉,我猛地醒来,只见刘三福将一条毛毯盖在我身上,“怎么?”刘三福见我神色有异,“做噩梦了?”
“嗯。”我无力地点点头,感觉整个身子都闷闷的难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我用力按压着胸口,“好像不能呼吸了。”
刘三福沉默地看着我,良久,才扶我站起身,“小初,你莫要多想,许多事,过去便过去了,忘记就忘记了,不要勉强自己回想,想多了,伤身。”
我并未听懂刘三福的深意,只当他是宽慰我,“对了,王爷还没醒吗?他午膳后的药还没吃呢。”
刘三福退开两步,“王爷早醒了,药也已经吃过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叫我?”这个点,当是王爷练习站立的时辰了。
刘三福摇摇头,“王爷让我来瞧瞧你,说是允你半天假,好好调整调整心情。”
调整心情?
我想到太子临走前,我依依不舍的叮嘱交待,王爷怕是误会了,对于太子的鄞州之行,我的担忧远胜过不舍,毕竟曾经的凶险还历历在目。
我站起身,“不必了,我不碍事,不能耽搁了王爷治腿。”
刘三福接过毛毯折叠好,“那你去与王爷说吧,好好说,王爷今日心情不好,都摆到脸上来了。”
王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刘三福是最懂王爷的,他如此提醒,便说明王爷的心情真的很差,让我务必加倍谨慎小心,莫要触了逆鳞。
我郑重点头应下,“无论打骂,我绝不会有丝毫忤逆王爷。”
刘三福微微赞许地点点头,“如今,你行事稳重许多了,我自是放心的,去吧。”
“诺。”
王爷身披一件长裘衣,半靠在床榻边,随意翻阅着一本书籍,并未凝神细看,我进门时,他尚且未察觉,而是盯着桌案上的长颈茶壶微微发愣,“王爷。”我远远跪下,“奴婢来了。”
王爷仿若没有听到,闭了闭眼,又翻了一页。
我见王爷不理会我,便一直跪着。
良久,王爷合上书,搁在床头,然后撑起身子躺下。
我不知他是何缘故不理我,但想到刘三福所说,看来是真有事扰了王爷心神,便不敢造次,乖乖跪在原地。
就算房内温暖如春,可跪得久了,也觉双膝冰冷刺骨,我忍不住挪了挪双腿。
王爷目光平视帐顶,半晌才道,“本王不是允了你的假吗?难道刘伯没有传达本王的话?”
“不,刘伯伯自是传达给了奴婢,只是奴婢……”我话未说完,就被王爷淡淡打断,“怎么?难道还要听本王亲口允诺吗?”
“不!”我慌忙解释,“奴婢并非此意,奴婢只是觉得……”
“出去吧。”王爷慢慢阖上双目,“本王今日身体不适,有事明天再说。”
我心中一紧,“王爷身体不适?”好担心惨剧重演,忙跪行两步,“可否让奴婢把把脉?”
“不必。”
“王爷,这不是小事,万一又因为药物……”
王爷倏地睁开双眸,转脸看我,厉眸逼得我透不过气,“本王说了不必!”
我见无法说动王爷,心下却不敢放松,“王爷既然不希望奴婢把脉,奴婢便请何大夫前来,请王爷切勿动怒,保重身子要紧。”遂,跪拜退下。
门外,刘三福似乎听到了动静,问过之后,叹口气道,“王爷今日不知何故,一直心神不宁,找何原止看看未尝不可。”
那个下午,大家都在忐忑中度过。
夜间,我也没能安睡,不知太子此时快马加鞭到了何处?
第二日,东方还未泛白,晨曦尚未洒落,‘清凉殿’中已经传出轻轻悠悠的琴声,我终于舒了口气,看来,今日王爷心情不错。
对于患者,尤其像王爷这种多年腿疾的患者,喜怒无常是一种很自然的情绪发泄,不足为奇,只要顺着他的心情,过几日便能自行调整过来。
我洗漱好赶到‘清凉殿’时,王爷正在用早膳,看到我,他清清雅雅地一笑,“过来,一起用点早膳吧。”
我吃了一惊,“啊?”却见刘三福对我挤眼,示意我顺从王爷。
“诺。”我刚刚落下的心又忐忑起来,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切显得尤为不适应。
坐在王爷对面,吃着刘三福亲自布的膳,我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频频偷看王爷,可他神色如常,而刘三福也显得异常淡定,只剩我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用完早膳,我刚要松口气,却听王爷道,“白姑娘,你喜欢琴吗?”
琴?
我点点头,“喜欢。”尤其是王爷弹的琴,格外动听。
“那你想不想学?”
“啊?”这个,我完全被惊住了,“我……我从未学过,怕……怕学不好叫王爷失望……”
“那就好好学,不要叫本王失望。”
听王爷那口吻,哪里是在与我商量要不要学琴,分明只是知会我一声,果然,“从今日起,本王教你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