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苍白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是啊,很傻对不对?”
我点头,“很傻。”我一直想不通,禅月既然这般爱哥哥,为何还要入宫嫁给太子?
“我不想走。”禅月抱着哥哥的枕头,紧紧贴在怀中,“我想一直陪着钰大哥……”
我低低叹息,“可当初,姐姐既然选择了嫁给殿下,就该……好好待他。”
“不是我选择的。”禅月的气息有些紊乱,“不是我……”
我伸手探探她的额,不好,烫了!
“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命香叶将炉火烧得更旺些,着手替禅月换下湿衣裳,用温水擦拭她僵硬冰冷的手脚,又为她加了床被衾,灌了暖手袋搁在她手边,“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你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禅月任我将她翻来覆去,也不反抗,只静静瞧着我做这一切,“小初。”她突然喊我,“今晚留下吧,我不想一个人。”
我想了想,“好,夜深了,外头也冷,我就不回去了。”
禅月忙腾出空位来给我。
我脱了外衫,吹灭蜡烛,和禅月挤到一个被窝里,她突然一把抱住我,“小初……”禅月的声音微微哽咽,“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我顺着她的话音问道。
“后悔进宫。”
唉,“月姐姐,你就不能尝试着喜欢太子殿下吗?我觉得殿下很好。”想到太子对禅月的深情,我的心就开始冒酸泡泡,“而且对你尤其好……”
禅月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其实,太子殿下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喜欢我,当初,是王爷精心策划了我与殿下的初见。”
“王爷?”我暗暗心惊。
“是,一切都是王爷安排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太子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得迷上我。”
这么厉害?
我想起在‘温泉馆’里王爷对我说的话,他问我想不想做太子的女人?说他可以成全我……
难道当初他也是这般问禅月的吗?
如今他这般问我,莫非也是想利用我?亏我还觉得自己那日的话重了,暗自懊恼了好几日,真是……过分。
“我渐渐觉得太子迷的并非是我这个人,而是我弹的琴,他常常去我殿中,一坐便是半天,每次都要我为他抚琴,然后他靠在我身边静静聆听,只有那一刻,我才觉得他是迷恋我的,是爱我的……”
我想象着那样温馨的画面,太子对禅月的依赖,心中酸涩不已。
“睡了。”我翻了个身,闷声道。
“小初。”禅月却不肯放过我,“你……是不是喜欢太子殿下?”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忍不住心慌,小心脏‘砰砰’乱跳,“怎……怎么可能?月姐姐,你不要乱想,我与殿下,那是……那是云泥之别……”天哪,我都在说些什么呀?
禅月轻轻抱住我的肩头,笑道,“傻丫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何况殿下确实是人中之龙,有许多宫女偷偷爱慕着他呢。”
“真的?”我好奇道,“谁爱慕他?”
禅月哭笑不得,“我在说你呢,你扯别人干嘛?”
我呵呵傻笑。
“不过,说实话,殿下对你确实不同,不同于我,也不同于旁人。”禅月若有所思道,“就说前不久,殿下突然兴冲冲地跑到‘澜香殿’发了好大的火,将殿里的奴才通通责罚了一顿,然后大批的赏赐便接踵而至,更甚是,没多久殿下居然颁布了一道旨意,提升了我侧妃之位,而在那之前,太子殿下已经许久不曾踏足‘澜香殿’,各司望风而去,克扣怠慢,多数奴才都想尽法子调走,走不了的对我也没好脸色,我以为自己此生就要这般冷清的老死在‘澜香殿’内,没有想到恩宠还有再度降临的一天……”
我想起那日,太子开心地跑到‘太医院’告诉我睿王要大婚了,是皇后挑的人,我当时本就对他冷落禅月不满,又碰上王爷的事,便更是恼火,对他发了好一通脾气,没想到他真去‘澜香殿’了……
“我当时就在想,这宫里头除了你,还有谁会替我多说一句话。”禅月抱着我的手臂,“小初,是你向殿下进言的吧?”
我微微点点头,“没想到他……”那般恩宠隆重。
禅月似乎分外开心,“看来,他待你果真不同。”
太子对我的好,有时也会令我迷惑,但往往就在我快看清时,他又离我远去,“他……他说过,只当我是……妹妹。”
禅月笑道,“那是因为他未看清自己的心。”
太子殿下若真喜欢我,又怎会将我许配给燕邈?
叹口气,“不想了,无论如何,我与殿下是决计不可能的。”莫说旁人,即便是哥哥,也不会同意。
第二日一早,长远便匆匆来敲门,我难得见他惊慌,“小初,你快去看看王爷,他突然呕吐不止,我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错……”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匆忙披衣而去。
‘清凉殿’内,刘三福正侍候王爷躺下,两个婢女清理着房中污秽,见到我,刘三福朝我招招手,“小初,你来瞧瞧,王爷方才还好好的,自喝了药之后便呕吐起来,不知是何缘故。”
我压制住内心的惊慌,探手为王爷把脉,脉搏跳动很快且毫无章法。
王爷紧闭双眸,冷汗淋漓,神色极度痛苦,我转头问长远,“你可曾按我的交待一一配药?”
“自然是按了你的交待,我哪敢善作主张?”长远急得满头大汗,“王爷究竟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我脑中一团乱,“我也不太清楚,你速去请何大夫来。”
刘三福道,“我已命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何原止已经快步入内。
我忙让出位置,何原止探了探脉,与我问了同样的问题,刘三福便让长远取来药渣,何原止仔细尝过后,才对我道,“小初,这剂汤药中有两味药是相生相克的,你可曾留意?”
我大惊,“怎么会?”我已经如此仔细了。
何原止取过药渣给我品尝,“你怎么如此不当心?苏丹和麒麟子怎能一起用?”他气得直哼哼,“真是糊涂!”转脸对长远道,“笔墨。”
“诺。”长远连忙取来。
何原止提笔一阵龙飞凤舞,一道方子便出来了,他交给长远,“你按着这个方子抓药,煎药,务必要快!”
“诺。”长远飞奔而去。
我愧疚不已,“对不起何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可没你这么笨的徒弟,要砸也是砸你师父苏陌怀的招牌。”何原止气得小胡子直翘,“这幸而是发现得早,若再晚几日……”他没有说下去,“待王爷醒来,要好生赔罪,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