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有些意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来。
那侧妃似有些胆怯，“王爷……您……您还是趁热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依然是好半晌过去，王爷才开口，“刘伯，你将羹汤温起来吧，本王现在不想吃。”
“诺。”刘三福应声。
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他不想吃，我可想吃了。
“王妃还有事吗？”王爷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并无疾言厉色，却令人亲近不了。
王妃似有迟疑。
刘三福很懂得察言观色，“老奴告退。”
王爷没有吭声，待刘三福退下后，他才又开口，“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王妃‘扑通’一声跪下，“请恕妾身愚钝，不知何处侍奉不周，惹王爷不悦，还请王爷明言，妾身定当改过！”
“侍奉不周？”王爷微微挑眉，似乎颇感惊异，“本王觉得王妃做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周之处，王妃多虑了。”
“那……”王妃迟疑住。
王爷并未接话，只是静静等她开口。
“那王爷为何……”王妃迟疑了好一会儿，终是鼓足勇气道，“为何不愿与妾身同房？让妾身侍候您？”
同……同房？
我迟钝的脑袋半天才领悟过来‘同房’的意思。
敢情王爷与王妃尚未同房？
热爱八卦的小耳朵尖尖竖起，这个侧妃居然主动请求侍寝，如此羞答答的话也说得出口？不过，我还真是好奇王爷会如何作答。
王爷半晌未说话，就在我以为王爷不会答她的话时，却听王爷沉声道，“让王妃受委屈了，不过本王恐怕不能令王妃如愿。”
“王爷……”王妃的声音微微哽咽，“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能贴身侍候王爷。”
“本王孤身一人惯了，不喜欢身边多出一个陌生人来，王妃且在府中住着，闲来无事，也可去府外散散心，再多，本王就无法满足你了。”此话说得客气，却也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妃戚戚哀哀地应了声，“诺。”
外头传来刘三福的声音，“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四哥。”门外隐约传来太子熟悉的声音，我心头一喜，猛地睁开眼来。
“你若无它事，便退下吧。”王爷对王妃道。
“诺。”王妃起身离去。
房门打开，太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四嫂好。”
“太子殿下。”王妃回礼。
太子转脸急匆匆地问王爷，“四哥，丑丫头呢？我听说她在你这儿。”
“丑丫头？”我隐隐听到王妃低问，“谁是丑丫头？”
太子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四处张望着。
王爷指了指里间，“睡了。”
“大夫看了吗？”太子急切问道。
“看过了。”王爷的声音一贯平淡，“何大夫说她身子骨弱，本就惧寒，如今还落了水，若不好生养起来，怕是又要落下病根了。”
“喂！你干什么？”突然听到太子喝道。
房内顿时放亮，似是有人掀帘而入，我连忙闭眼装睡，只听那侧妃冷冷道，“原来王爷跟前藏了人，莫怪不愿妾身侍候了。”
她此言一出，房中顿时多了几分尴尬。
我心道，不好，这个侧妃定是误会王爷金屋藏娇了！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爬起身来好生解释一番，却听太子道，“四嫂误会了，丑丫头是我的女人，与四哥无关。”
帘子放下，房中再度暗下去，“太子殿下不早些说。”王妃微微娇嗔道，“妾身还以为……”
她话未说完，忽听王爷冷声道，“出去。”
王妃微微一愣，似有委屈，“王爷，妾身方才……”
“出去。”王爷只沉声道。
“四哥，四嫂这是小女人心态，偶尔猜疑吃醋才说明人家在乎你嘛。”太子见气氛不对，紧忙打圆场。
“让太子殿下笑话了。”王爷淡淡道。
王妃僵立了片刻，讪讪离去。
太子忽然问道，“对了，四哥方才说丑丫头落水是怎么回事？”
王爷顿了顿，“待她醒来，你自己问她吧。”
“那我进去看看她。”不待王爷答话，太子已迫不及待地掀帘而入了。
我连忙闭紧双眸。
太子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故意放轻了脚步，待到我床边坐下，慢慢执起我的手，低语道，“怎么这么冷？”两掌将我的一只手包裹住，然后贴近唇边轻轻呵气，我只觉得手心阵阵发麻，心上慢慢滋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颊边，有温柔的抚触。
我不禁沉溺，好想就这样被他牵着手一直到天荒地老，就算他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任何人，我也甘心情愿，就这样，牵着手，一直到老。
“丑丫头，怎么才短短两日的光景，你就仿佛瘦了一圈？”温热的指腹沿着腮边到了唇边，然后停留在我的下颚处，轻轻磨蹭，“一不小心没看住，你就闯祸，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倒霉，真是笨透了……”
你才笨！我在心中暗暗顶撞。
“四哥。”太子突然回头，“丑丫头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气色看起来如此差？”
我心头一惊，难道王爷也进来了？
不敢再装，我忙低低咳嗽一声，缓缓醒来，“殿……殿下……”我假意吃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大喜，“你终于醒了！我听禅月说你身子抱恙，便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病得如此严重，四哥说你落水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从未听说？”
“殿下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咧嘴笑，强作欢颜。
太子握紧我的手，“为何手心还这么凉？苏大夫不是给你配了调理身子的汤药吗？你一定经常忘了吃对不对？”
我看到王爷的轮椅停在珠帘处，静静望着我们。
那样的目光，让我隐约有些心慌。
“殿下，我有事与你说。”我神色紧了紧。
太子见我如此，面色凝重起来了，“何事？”
我低眉想了想，终是一五一十的将那日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那样寒的天，那样冰的水，死里逃生，回想起来，依然令我心有余悸……
太子听后愤怒不已，他握紧拳头，咬牙道，“休想！她休想！我的东宫她休想再插手！娄氏，必须休！这一次，我决不退让！”
太子眼睛通红，充满了嗜血的愤怒，我有些心惊，“可是……月姐姐受伤未愈，宫里总得有人主事……”
太子眼底藏着深深的憎恶，“无论谁主事，也轮不到娄氏！”
短短数月，东宫风波迭起，早已惊动了圣上，太子当初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才提了禅月侧妃之位。
如今，怕是再难……
太子显然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丑丫头，你好生养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好。”太子定是要回宫与皇后好一番较量，毕竟此事不止关乎东宫，还有‘睿王府’。
“四哥。”太子面对王爷，很是愧疚，“对不起。”
王爷面色平平，“冷静些，不要冲动。”
“嗯。”太子点头，“那我先回宫，丑丫头就劳烦四哥照料了。”
王爷淡淡瞥我一眼，“太子殿下客气了，她本就是我‘睿王府’的人。”
太子转脸叮嘱我，“不许乱跑，好生养着，有事吩咐下人去做。”
“哦。”我轻轻应了声，好想提醒他，我也是下人。
太子掀帘离去，步履匆匆。
房中，只剩我与王爷面面相觑。
我整个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王爷却一贯平静，“饿了吗？”
他不提，我还没觉得，此时摸摸自己扁平的肚皮，才不得不点头，“饿了。”
“刘伯。”王爷提声道，“将方才温着的羹汤端过来吧。”
“诺。”
一会儿，刘三福便端着王妃送来的莲子羹，王爷示意刘三福递给我，“本王不爱吃这些甜食，白姑娘不妨尝尝，莫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
我欲起身跪谢，王爷却微微止住我，“不必谢本王，你好生歇着，待病好了再合计本王的腿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