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个太监才颤巍巍地走出,“是……是奴才侍奉膳食。”
“是吗?”燕邈走向他,“方才为何不站出来?难道你连自己的职责都不清楚么?”
“我……我……”这个奴才似乎特别紧张。
“你?”燕邈微微拔高声线,连太子也侧了侧身子,似乎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太监立马慌神,“不不……奴才……奴才从未见过如此阵势……”
太子妃突然插口道,“他是新来的,叫小越子。”
“小越子?”燕邈微微沉吟,“有没有可能是你在太子妃的保胎药中动了手脚?”
“不可能!”太子妃居然与小越子同时大声否认。
皇后慢慢转过脸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惊觉失态,忙解释道,“小越子是妾身的老乡,对妾身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伤害妾身!”
那个叫小越子的太监也连忙点头称是。
“老乡?”燕邈微微笑了下,转身对太子妃深深鞠一躬,“娘娘心地善良,看谁都不像坏人,可是在皇宫中,莫说是老乡,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一定可信,何况,这个小越子不是刚刚入宫吗?你如何就能确定他一定是忠心耿耿的呢?”
太子妃一时哑然。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小越子慌忙摆手,“奴才……奴才一定不会害娘娘的……一定不会……”
燕邈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并没有说是你,也有可能是她!”他修长的手指指向春花,春花转脸对上燕邈的视线,却出奇镇定,“请燕公子莫要冤枉了奴婢。”燕邈对她微微一笑,继而一一指过众人,“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你!”
每个被他指到的奴才都惶恐地磕着头,声称,“不是奴婢(奴才),求娘娘明鉴!”
燕邈起身,上前两步,跪下,“皇后娘娘一向以理服人,处事公正,此事,还望娘娘能够彻查到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太子连忙顺驴下坡,“此案确实疑点重重,需要彻查!”他站起身,走向太子妃,“爱妃受苦了,本太子一定会为爱妃主持公道,将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太子妃却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我,“她!她就是凶手!殿下杀了她!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我被她阴冷的眸光扫过,顿觉寒风飕飕,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太子愣了愣,随即一点一点扳开她的手,压着她的肩头让她平躺下去,温柔地说,“爱妃好好休息,来日方长,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太子妃泪流满面,“你……你就是舍不得她死!就是舍不得她死!”
太子微微握紧拳头,“本太子答应你,待查明一切之后,无论凶手是谁,本太子都不会放过!”
太子妃挥舞着拳头拍打着他,“我不信你!不信你……”
太子皱眉避开。
皇后重重咳嗽一声,“妗儿!莫要失了姿态!”
太子妃这才有所收敛,只咬着唇低低哭泣。
虽然她咒我死,但我却恨她不起,不管她是否稀罕这个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孩子就是心头肉,生生剐了,怎能不疼?偏偏还不能肆意发泄,因为她是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
我突然有点害怕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宫殿,就算有太子护佑,大概也不能周全。
“姑母,太子妃身子虚弱,理应好好休息,姑母也是,操心后宫之事心力交瘁。”燕邈不温不火地说着,见皇后娘娘只黑着面孔并没有反驳,上前搀扶我起身,“如此,九儿就不打搅了。”他拉着我对皇后拜了又拜,“是非对错,九儿相信姑母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几乎是被燕邈拽出‘极乐殿’的,一路上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若不是燕邈及时出现,我怕是早就被安上了‘残害皇子’的罪名,到时候莫说是我活不了,哥哥也难逃干系……
“谢谢你。”我轻声叹道。
燕邈握紧我的手,默默往前走。
忽然,他猛地站住身子,我收势不及,重重撞上他的肩头,燕邈转过身来,寒风中,夜色里,眸光如闪烁的星辰,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要不,你就以身相许吧。”
“啊?”我大吃一惊,方才他在殿中声称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权当那是助我脱险之计,并未出口否认,可他现在……难道……他真的……
“哈哈,逗你的呢,瞧把你吓得。”燕邈突然仰天大笑。
这人……真是!
“喂!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我追着他打。
燕邈笑着躲闪,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奔跑,我看着前面那抹快融入天地间的白,忍不住追了过去,“等等我,燕邈!”
燕邈不理会我,跑得更快了。
我一直拼命追,当我回到‘无极殿’时早已气喘吁吁,“累死我了!”
“暖和点了吗?”燕邈笑眯眯地问。
我停下来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暖和了。”方才双脚都冻得麻木了,这会儿终于暖和了。
燕邈将我送到房间,取走他的外衫,“不要乱想,早点休息,一切有我。”
“好。”我的心一片暖洋洋,“谢谢。”
我躺在床上,本以为会辗转难眠,但没想到只翻了个身就睡去。
朦胧中感觉脸颊痒痒的,我伸手抓了抓,又扭过身去。
空气中似乎传来淡淡的叹息声,须臾,一道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也许,嫁给他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那道声音忽远忽近,我感觉似梦境又不似梦境,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第二日醒来时,头还在隐隐作痛,突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谁?”
“白姑娘,我是小原子。”
“什么事?”我打开门。
“小桃子让我给你传个信儿。”
我一愣。
小原子已经飞快地将纸条塞入我手中,然后转身跑了。
我打开纸条一看,确实是小桃子的笔迹,而且看他匆促潦草的笔风,似乎很是情急,纸条上只是两个字,救命!
我脑中一片空白,须臾,才连忙起身奔入风雪中。
‘太医院’内,小桃子坐在厨房的灶头前,乌云密布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我看到他安然无恙,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平地。
小桃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我,立马一个箭步冲过来,‘扑通’便直挺挺跪倒在我面前,“小白,求你救救春花!求你了!”
“春花?就是太子妃殿中的那个春花?”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起来再说。”我拉小桃子起身。
小桃子忙为我倒了杯开水,“来,烫烫手。”
我一把抱住,唔,好暖和,“你们什么关系?”
小桃子有些腼腆地低下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扭捏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原来你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小桃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原本以为她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低下了头,“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她是……利用我。”
我愤然站起身,“那你还让我救她?”
“你先别急,听我说。”小桃子将我拉到灶前,讨好道,“我知道你怕冷,坐在这儿取取暖。”
我瞪了他一眼,坐下身,“说吧。”
“其实,春花就是个傻丫头,她与小秋是好姐妹……”小桃子见我神色茫然,忙解释道,“就是先前怨恨太子妃带她入宫而下毒害太子妃,后来被皇后娘娘处死的那个小秋,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我也来不及与你一一解释,总之春花知晓事实的真相,她是亲眼看着她的姐妹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当时就恨死了太子妃,后来太子妃身孕,她便心生歹念,天天往我们‘太医院’跑,跟我聊天,陪我制药,我一直都以为她是喜欢我的,却没想到她是别有所图。”
我这才想起,给太子妃的保胎药都是小桃子配的药,燕邈说整件事只要从配药人和煎药人处查起,顺藤摸瓜,凶手自然无处逃匿……不好!皇后娘娘定然会很快查到小桃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