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秦叔一脸亲切的笑脸,“姑娘请吧。”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生怕惊动怀里的小青,万一它认出我不是它主人,咬我一口怎么办?
秦叔走进马车内,很快,折身跳下车,霓云也跟着走了出来,满脸警惕,“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秦叔在前面带路,“姑娘,既来之则安之。”
我自知不是这个秦叔的对手,而且也受制于燕邈,只得闷头跟他走。
霓云一把抓住我,“小初,不能去!”
我学着秦叔的口吻道,“既来之则安之。”
秦叔转脸对我笑了下,“还是这位姑娘识时务啊。”
我小跑着上前,笑眯眯道,“秦叔,我叫白初,你叫我小初就好了。”
霓云无奈跟上。
烁金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何家小院。
秦叔敲开门,一个仆役装扮的人打着哈欠带我们七拐八绕地往里走。
这‘何家小院’说是‘小院’其实内里一点都不小,左转右拐的走了老半天,才到一处院落前停下,借着月色,我看到雅致的门楣上刻着‘清风苑’三个字。
“到了。”仆役说完,转身便走了。
秦叔推开木门,“两位姑娘今晚就在此将就一宿吧。”
霓云先一步抵住门,“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殿下?”
秦叔道,“明日。”
“好。”霓云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我姑且信你一次,明日若见不到殿下,我便杀光这院子里的所有人!”
秦叔撇撇嘴,“哇,姑娘好大的口气。”他不以为然地绕开霓云,走了进去。
夜深人静之时,这‘清风苑’尤其显得寂静,阴风阵阵。
小青趴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怀疑它死了,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它立刻不悦地支起脑袋对我吐信子,我吓得‘哇’一声将它丢了出去!
小青“嗖——”一声便没了踪迹。
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秦叔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很别致,处处透着女子温婉的气息,我和霓云坐在床边左顾右盼,四下打量。
“两位姑娘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秦叔说罢,关门离去。
霓云警觉性很高,趴在门边听了半天,“小初,那人真的走了,我们赶紧逃吧!”
我打了个哈欠,“逃什么逃啊?我都困死了,先睡了。”翻了个身滚到床的内侧。
霓云过来拉我,“小初,别贫了,赶紧起来!”
“霓姐姐,你真的是太低估燕邈了,他千辛万苦地把我们弄到这儿,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逃脱?”我的眼皮子重如山,眯着眼看霓云,“姐姐,你身体还虚得很,功力也没有恢复,我们跑什么呀?赶紧睡吧。”
霓云想了想,才慢慢坐下身,却不躺下,“小初,你睡吧,我来守夜。”
“姐姐。”我强行将霓云拉下身,“睡吧睡吧,如果人家真想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也没办法。”
霓云哭笑不得,“你倒是心宽得很。”却也不再勉强,“那留着灯。”
“好。”我转身睡去。
第二日一早,便有一群婢女模样的人殷勤侍候吃穿,让我好一阵受宠若惊。
待一切装点完毕,秦叔才礼貌地敲门进来。
我笑眯眯地跟秦叔打招呼,夸这里的早点特别美味,霓云却面色清冷地看着秦叔。
秦叔微微鞠了一躬,“两位姑娘早安,何老爷想见见二位。”
“哪个何老爷?”
“没兴趣。”
我与霓云的声音同时想起。
秦叔看了我一眼,“在鄞州城,只有一个‘何家’。”
霓云眉峰一紧,冷哼,“与官府勾结,鱼肉百姓的那个‘何家’吗?”
秦叔笑了下,并不辩解,“是。”
我诧异于他的坦诚,“何老爷为什么想见我们?”
“不知。”
“见就见吧。”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霓云与我对视一眼,也点点头,“见。”
走出‘清风苑’,我才看清这个地方,华美、别致、处处亭台楼阁,三步一景,五步一画,每一处都刻意精心雕琢,却又尽显自然随意,当真是一处别具特色的世外桃源,我们随秦叔一路走走看看,穿廊过栋,很快便到了一处颇显奢华的屋宇前,门楣上写着‘道德轩’。
我觉得有点讽刺,何家助纣为虐,也配谈‘道德’二字?
我们刚走到门口,里面的人便热情地迎了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温文儒雅的样子,满面堆笑,“两位姑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海涵,请请,里边请。”
“谢谢。”霓云走在前头。
我跟在霓云身边。
“快赐坐,看茶。”何老爷连忙吩咐左右,“两位姑姑请上座。”
他亲自为我们一一拉开席位。
霓云点头致谢,我也依葫芦画瓢。
待我们坐定之后,才看到席间还坐着另一女子,何老爷见我们朝那女子看去,忙介绍,“两位姑姑,这是小女栀画。”
栀画站起身,鞠躬有礼,“栀画见过二位姑姑。”
霓云坐得四平八稳,淡淡点了点头。
我见那女子有点尴尬,忙站起身,笑眯眯道,“这位姐姐无须客气,我比你年幼得多,而且刚刚入宫不久,也称不上姑姑,这一礼受之有愧。”
霓云暗地里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示意我坐下。
栀画低下头,眼底掠过一抹鄙夷。
霓云暗骂我一句,“丢人现眼!”随即转脸看向何老爷,“何老爷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何老爷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道,“姑姑严重了,只是何某不知燕兄弟的两位朋友就是姑姑,实在冒昧得很,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姑姑能够见谅。”
“何老爷客气了。”霓云淡淡道,“如果没有旁的事,我想先回房了。”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何老爷忙上前阻止,“姑姑且留步,何某确实有事相求。”
霓云顿住步伐,“说。”
何老爷将霓云请回座位,亲自奉上茶,“姑姑慢用。”他转头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很快取来一物,何老爷忙献于霓云,“姑姑请过目。”
霓云却未打开,而是盯着何老爷问,“这是什么?”
何老爷犹豫了一下,道,“这是知府老爷曾经写给我的一封书信,威胁我与他合作的证据。”他见霓云无甚反应,又道,“其实我们何家一直以来都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我家的祖辈里还曾出过榜眼,可惜我们这辈不争气,没能考取个一官半职,只能……”霓云打断他,“这些话,你留着跟殿下说吧,莫要与我浪费口舌。”
何老爷不愧是生意人,就算霓云一副拒他千里的模样,他也丝毫不沮丧,“姑姑误会了,何某自是要将这些证据呈交殿下,只是希望姑姑到时候能够为何某美言几句。”
这时,两个仆人捧着两个华美的首饰盒而来,何老爷亲自捧起递到霓云面前,“小小见面礼,还望姑姑能够笑纳。”
霓云默默坐着,轻吹茶沫,“何老爷客气了,不过无功不受禄,霓云谢过何老爷的美意。”
何老爷见霓云油盐不进,眉宇间有了丝焦虑,“姑姑不打开看看,又怎会知道不喜欢?”边说着边打开盒子。
哇,好漂亮的项链!
“这是取自东海的水晶,由九十九颗水晶珠,六颗珊瑚珠,六枚金扣,三颗昙玉吊坠和三颗蓝宝石吊坠组成,精致华美,是难得的上品,方能点缀姑姑的气质。”何老爷提起他的得意之作,颇为骄傲。
我伸长了脖子,那水晶珠大小均匀,呈扁平状,吊坠一端大一端小,其小端嵌入金扣之中,形成坠饰,晶莹剔透,甚是惹人喜爱。
霓云看多了宫中各式奢华饰物,对此等项链并无过多惊艳,她没有伸手去接,只冷淡地撇开目光,何老爷捧着盒子的双手便尴尬地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