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被孔林赶出来后,杨帆就没再去老师家,因为杨帆现在看到孔林那张紧绷着的脸,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杨帆利用去临安参加中秋诗会前的这段日子,把大经《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兼经《论语》《孟子》通读了一边。每日勤学苦练,倒也悠闲自在。
到了八月十五,杨帆一大早就起来了。梳洗过后,就去了孔林家中。
到了老师家中,杨帆说想要带孔瑜去参加中秋诗会。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孔林的强烈反对:“不可能,若是传了出去,我孔林的老脸往哪搁啊。”杨帆好话说尽,但孔林就是三个字:不可能。
当杨帆垂头丧气,正要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师母张瑶开口说道:“就让瑜儿跟着小帆去吧。”
“夫人,你怎么也如此糊涂啊。”孔林痛心疾首的说道“他们孤男寡女的,如果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不但会坏了瑜儿的名声,而且我也就没脸见人了。”
张瑶继续劝着孔林:“那就让阿吴跟着他们一起去嘛。”
“这……”孔林沉吟道,似乎有些动摇。
张瑶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一年就这一次,让瑜儿出去好好的玩一玩嘛。再说了有阿吴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孔林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茶。“砰”的一声,孔林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心中有了决定:“好吧,让阿吴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说完又喝起了茶,再也不看杨帆了。杨帆识趣的对孔林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这就和师妹吴伯出发了。”说完杨帆朝师娘张瑶也行了一礼,转身朝屋外走去。
到了屋外吴伯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杨帆这才恍然大悟。
师父和师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看来是早就商量好了啊。
走到马车前,吴伯笑呵呵对杨帆说道:“帆哥儿,上车吧。”
杨帆嘿嘿一笑,便往车厢里钻去。头刚探进入一半,车厢上的帘子便砸了下来,只听孔瑜的贴身丫鬟环儿嘻嘻笑道:“帆哥,小姐说了,让你在外面陪着吴伯。”
杨帆悻悻扭过了身子,坐到了车厢外面,尴尬的朝吴伯笑了笑。吴伯好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哈哈一乐。杨帆更尴尬了,孔瑜突然开口:“娘亲说女孩子没有成亲之前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杨帆郁闷的说道:“瑜儿,你看师兄我像是坏蛋吗?”孔瑜没说话,环儿倒是开口了:“帆哥不像坏蛋,因为帆哥就是坏蛋,嘻嘻。”
杨帆更郁闷了,恶狠狠的说道:“等会我一定要狠狠的打环儿的小屁股。”环儿轻轻的“啊”了一声惊慌的说道:“帆哥环儿知道错了,不要打环儿好不好?你打小姐的屁股吧,小姐的屁股又圆又翘,还唔唔唔”
孔瑜又羞又臊急忙用手把环儿的嘴给捂住了:“呸,死环儿,你瞎说什么呢。”
环儿挣脱了孔瑜的手说道:“我才没有,小姐你的屁股本来就唔”“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孔瑜又一次捂住了环儿的嘴。
杨帆在外面正听的有趣,却听见师娘的声音:“阿吴,路上慢一点。如果诗会结束的晚,你们晚上就不要回来了,在临安住一晚,明天在回来也行。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
“是,夫人”吴伯应了一句,又对在旁边坐着的杨帆叮嘱道“坐稳了,帆哥儿,驾。”一抖缰绳马拉着马车便出发了。
杨帆还是第一次坐马车,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大年初一翻黄历——头一回。
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的累,大约走了四个时辰四人就到了临安城。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杭州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宋人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杨帆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
杨帆四人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喝了几壶寡淡的酒,吃了让人久吃不厌的酱牛肉,耳边聆听着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泼皮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千多年前的杭州,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酒肆里,穿越者杨帆终于彻底完成了“穿越的心理转变”。他明白,他清楚,他无奈,他兴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宋朝人,一如这酒肆中粗鲁的酒客,一如那街上游走的行人。
走出酒肆,醉眼朦胧的城郭,二三只呆头呆脑的麻雀忍不住在街道旁神思恍惚的古树间打盹。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澹澹的钱塘水洗浣过吴带当风的笔触,那半倚妓馆门口脸上带着娇媚微笑的丰腴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娇颜上,便铺陈成了杨帆眼中、梦里的大宋临安。
杨帆拿着请柬来到了临安城中最大的酒楼,也是中秋诗会的举办地醉霄楼。
醉霄楼内灯火通明,此楼已经被中秋诗会的举办者包下,故而今晚并不接客。唯一的客人,就是这十几个大儒了。
门帘之外,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厅中回荡着。一众酿酒者或跪坐在胡凳上,或干脆直接趺坐在地板上,手中端着华丽的酒盏,闭目聆听着清心的琴声。宋人好风雅,就连这些酒匠都概莫能外。不过,这幅风雅之态是不是装出来的,就没人知晓了。
不管是醉霄里,还是醉霄楼外都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
岁岁中秋,今又中秋。可年年岁岁一年又一年,今年的中秋与往年不同。今年的中秋,从汴京来临安的德庆帝姬、郓王赵楷组织发起了本次临安中秋诗会,遍邀临安官僚豪门乃至寒门士子,共赏朗月,共度中秋。接到请柬者当然欣然赴约,没有接到请柬者也自发而往,以图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