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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姹紫嫣红映春芳(二)

庭前芍药花开得正艳,洁白如玉、浅粉如霞、艳红如火、深紫如虹、鹅黄如阳、碧绿如翡、墨黑如砚,姹紫嫣红的芍药交相辉映,开得好不热闹。

为在百花宴上博君王一眼,后宫佳丽使出浑身解数,不仅仅是在衣着打扮上出众,亦表现在才情上,女子六艺,以琴、舞最佳。

民间有才女南宫静,容品上佳,因琴艺无双被纳入后宫三载,备受皇上百般宠爱,后封为静夫人,百花宴上的第一曲就是静夫人所献。

静夫人抚琴一曲,指尖轻挑起琴弦,闻得“咚铃”一声,宛如一滴凝雪遇春相融,落入清泉溅起清澈的水花,泉水叮铃般的琴声响起,仿如泉水汇入林间小溪流向前奔去。

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能见溪底光滑的小石子,一尾尾只有拇指大小的草鱼于清流间玩耍,金色的阳光落在水面上,泛起丝丝涟漪。

溪流所过之处有参天林树郁郁葱葱,茂密的树林中百鸟盘旋飞舞,有百灵鸟动听婉转,有黄莺悦耳动人,有麻雀啾啾啼啼,溪流冲刷着溪间光滑的磐石,卷起沉在溪底枯黄的落叶,奔流着汇向远处。

琴声忽然一变,十二指换成音韵低沉的八指,琴声气势雄伟,一道道小溪汇聚成泱泱江河,有黄河之势从天而降,落入无边无际的碧海。

碧海之间有道道翻涌的暗流,卷起宛如天空中飘着的云朵般洁白的浪花,远处飞来的海鸟翱翔蓝天,盘旋着丰毅的双翅以优美的姿态略过海面,惊起层层浪花。

海中有蓬莱仙境,一座岛屿落在碧海蓝天之间,与夕阳落月相接,残阳余晖飘洒在平静的海面上,海风卷起波涛,碎了月的倒影。

胡蝶浅笑,这静夫人的琴技术,当真能与销魂居的柳莺莺有一比。

忽而想到莺莺的意外离去,胡蝶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眸中闪过一丝忧伤。

佳人美眸含泪,宛如身后那朵盛开得正娇艳的芍药花瓣中那一滴清浅的水露,凝成那么小小的一颗,滴在花瓣的尖细处,将落未落之际最是惹人怜爱不已。

佳人忧伤的神色恰巧被悄悄关注胡蝶的皇上看见了,以为胡蝶尚在为失去孩子的事而耿耿于怀。

一阵掌声响起,静夫人只盈盈一拜,风姿万千。

芍药花上百枚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处的金色没入浅粉之间,宫人端着白玉酒壶走过,衣带间的飘扬卷起轻微的风,轻柔的拂过盛开在一旁的芍药花。

皇后赞赏道:“万岁爷,静妹妹的琴技又有进步了,这一曲高山流水堪称琴中之绝”。

皇上点点头:“确实不错,朕记着库里还有一把绿绮琴,今儿就赏赐给静夫人了”。

皇后朝着静夫人说道:“还不快谢谢万岁爷,这名琴配雅士,倒是一段佳话”。

静夫人紧忙跪下谢恩:“臣妾谢过万岁爷赏赐”。

皇上对着静夫人点点头:“起来吧!”。

大殿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胡蝶贪婪的吸着身后那株芍药的花香,就像是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丛丛簇簇的芍药花团锦簇,春风轻轻扬起芬芳,翩翩花瓣似彩蝶自在飞舞。

美酒醉人,花香醉人,佳人醉了,赏良辰美景的人也醉了。

眼角不经意的撇向胡蝶,皇上只见位上佳人手执酒杯,自斟自饮,眼神迷离,面色微醺,看来醉得不轻。

皇上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道:“今日虽是佳节,众人难得齐聚,但酒醉伤身,大家都少喝点”。

胡蝶桌上玉壶在宫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紫红色的葡萄果酒清爽醇香,荡漾在玉壶中泛起了流荧,白玉小杯被执起,只见胡蝶檀唇微张,一饮而尽,颇有几分醉意的玩弄着身后的芍药花。

皇上瞧见越发不悦了,众妃闻言倒是一愣,这大好的日子怎会有人光顾着喝酒?若是殿前失仪可如何是好。

待众妃看见蝶夫人执杯痛饮,醉眼迷离之态,方才知晓皇上提醒的是何人。

胡蝶宫装胧纱不经意间勾住了身后芍药花的花枝,佳人似乎一无所觉,只顾着自斟自饮,每一次执起玉壶倒酒,那一支芍药花就随着轻轻颤动,花瓣凋零间香风自来,美不胜收。

皇上忽出言语提醒,最不甘的就是静夫人,自己费尽心思准备如此时日,为的不就是让皇上多注意自己几眼,可现下皇上的注意力却被蝶夫人轻而易举的吸引了,往后后宫众姐妹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连带着赐琴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静夫人双手放在锦瑟宫装下,不自觉的搅着衣角,只见那蜀绣嫣红芍药花刺绣被搅得揉在一起,仿佛揉碎在了枝头之上,尚未化作花泥,就已然在枝头被风摧残。

皇上出声提醒,胡蝶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自斟自饮,酒盏忽而打翻在地,发出一声“砰”的一声脆响,全场一阵寂静。

大殿静默,琉璃瓦上传来春雨敲打的清脆响,春风入了大殿,吹得宫灯摇曳不休,胡蝶精致的妆容越发让人看不真切,只有身后那一株芍药花依旧迎着春风。

胡蝶浑然不知事,摇摇晃晃的起了身:“这歌舞如何停了?如此良辰美景,美酒佳肴,佳人如云,怎可独缺这丝竹之声?”。

看着胡蝶连路都走不稳,皇上抿嘴不悦,天子之怒波及众人,无人再敢嘘声。

初春的风吹开了姹紫嫣红,似乎所有人都忘记它带着夜的寒凉,带着雨的湿润,徐徐夜风吹来,一众嫔妃似乎觉得今夜有些微冷。

皇上沉声说道:“蝶夫人醉了,先把人送回水云宫醒醒酒”。

欢姑姑欲扶人起来,胡蝶却不依,举着酒盏说道:“今儿那么热闹,让胡蝶为万岁爷跳一支舞,助助兴如何?”。

欢姑姑跪下求情:“万岁爷,娘娘醉了,不若让奴婢先行扶娘娘回宫休息”。

皇上点点头,小声哄到:“蝶儿先回水云宫,晚些朕再去看你”。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心底妒火中烧,这蝶夫人不过是喝醉了,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她,早知如此,自己也在百花宴上喝个烂醉如泥,看看能不能博得几分怜惜。

胡蝶被欢姑姑小心搀着走向门外。

芍药花开得正娇艳,皇后心中蒙上一层阴影,总觉得这个意外飞入宫墙的蝴蝶,又要开始生事了,但是也对,春暖花开之际,不正是蝴蝶自在飞舞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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