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前遍布浅浅果粉色的合欢花,丛丛簇簇的花瓣丝丝缕缕,像是黄鹂鸟松绒的羽翅,花瓣间点缀着星星般的深黄小花蕊,一阵秋风徐徐吹来,带着香甜的花味。
一群佳人缓缓而来,轻盈的三寸金莲踏得似乎有些重,惊得庭前的合欢花微微颤动着枝叶,皇后一行人行至甘露殿外,见到了皇上贴身伺候的李公公正守在门口。
最后一丝晚霞已然消逝,明月缓缓升起,似乎带着不安与娇羞,躲在层层云后不愿出来,只有皎皎如雪的光辉落在绽放的合欢花上。
敏皇贵妃徐徐上前说道:“李公公,万岁爷可是在里面?嫔妾求见万岁爷,劳烦进去通传一声”。
一众妃嫔闻言剪秋似的双眸紧紧盯着李公公,殿前合欢花已微微落叶,地上稀疏的散落着小宫女尚未来得及打扫的黄叶,而合欢花上的墨绿叶枝泛起枯黄。
在众嫔妃的注视下,李公公脑袋上冒出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自己哪里敢让人进去,但皇后凤架,亦不是自己能拦得住的。
秋风轻轻吹过,卷起庭前散落的合欢花落叶,巧妙的扫到了院落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似乎连落了枝的合欢花枯叶都知道此时甘露殿前看似平静,实则风浪迭涌。
李公公只能讨好地说道:“皇后娘娘带着众位小主来寻皇上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皇后微微蹙眉,李公公这是明知故问。夜渐渐被浓雾弥漫,庭前小合欢乖巧的合上了花瓣,那原本丛丛簇簇的小花丝垂了下来,露出深黄的花蕊,似乎一瞬间从娇艳欲滴变得谦虚而温婉。
嫣贤妃冒了个头:“李公公可别找什么理由搪塞皇后姐姐,众姐妹的来意公公自然是只晓得,快叫那个狐猸子出来”。
一只旋木雀落在合欢花从中“咕噜咕噜”的唤了几声,合欢花已经渐渐合上,只余下几颗明红的合欢果,与站在枝叶边上的旋木雀作伴儿。
李公公只觉得自己一阵头疼,本来想着拖一段时间,现下遇到这心直口快,耿直暴躁的嫣贤妃,这太极怕也是打不下去了。
又是“咕噜咕噜”几声旋木雀的叫唤,一众在甘露殿门口纠缠许久的嫔妃都有些烦躁,那只落在合欢花丛的旋木雀忽然飞走了,留下合欢花的枝叶正在秋风在摇曳。
李公公眼珠子一转,有些无耻地开口:“这甘露殿是什么地方众小主还能不知晓吗?现下进去打扰万岁爷,怕是不太好吧?”。
语毕还故意“嘻嘻”一笑,听了这话,脸皮子薄些的宫妃羞得满脸通红,就连一向大胆的嫣贤妃亦有些不好意思。
朦胧的浅雾凝结成秋的露水,轻巧的聚在墨绿的合欢花叶上,顺着分明的叶脉一点点的滑落,映衬着玫红色的合欢果格外诱人,伴随着微凉的秋风,果香开始缓缓散发。
皇上抱着胡蝶一路进了甘露殿内室,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佳人身上,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几次都昏了过去,但皇上全然不顾身下之人的感受,直觉酣畅淋漓方才罢了手。
明月躲在云后,依稀可见圈圈月晕,稀疏的月华映照在檀花繁雕的红木小窗上,落在地上化作斑驳的月影,镂空三足蟾蜍金丝铜炉上袅袅青烟升起,软塌锦被之间一室旖旎。
胡蝶耳力过人,在皇后一众人等来到殿外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被身上之人折腾,亦没有压抑自己,女子的呻吟声与娇喘声不断传入殿外之人耳中。
墨绿色的枝蔓中朦胧着星星点点的合欢果,随着秋风轻轻的扭动身枝,花叶轻轻摆动间发出的声音伴着殿中纠缠的重呼声,似乎连深黄的花蕊也娇羞的藏入了花瓣深处。
李公公也有些不好意思,嫣贤妃又羞又怒:“皇后姐姐,这胡蝶果真是青楼妓子,魅主宣淫,实在无耻之极”。
嫣贤妃烦躁的来回踱步,额间装点着的秋菊细钿在夜间清辉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微的黄,青丝上百叶清荷的白玉发簪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清泉落入溪水般动听。
皇后亦是恼怒十分,上前一步跪下:“臣妾求见圣上,请万岁爷出来一见”,众人纷纷应和,齐齐跪下,异口同声说道:“臣妾求见万岁爷”。
一群绝色的女子跪倒在甘露殿前,云鬓晓环,玉耳明眸,秋风轻轻吹起众妃耳边的青丝,合欢花的香味悄悄的传来,秋露打湿了朦胧的纱衣。
皇上耳力虽不及胡蝶,但也不是失聪之人,听言心中怒火又起了三分:“给朕滚!”。
室内铜炉中袅袅升起的合欢香被惊散,窗不知道何时开了,依稀可以看见外面跪着佳人的倩影,明月不知道何时悄悄的悬挂在空中,皎洁的光芒甚至把皇后云鬓的香露映照得清晰。
皇后与一众嫔妃跪在殿外,整整一个时辰,里面传出的声音才慢慢减弱。
用于催情的合欢香渐渐消散了一些,皇上躺在龙榻上缓缓的吐露气息,铜炉中的余香在房中凝成青烟,被窗外的风一吹散了,在皎洁的月色下也瞧不清楚了。
看着胡蝶身上青痕斑驳,黑紫一片,皇上心里起了几分愧疚之情,摸了摸佳人三千青丝,柔声说道:“今日委屈你了,她们竟敢如此刁难你,朕以后定会保护好你的”。
龙榻上佳人云鬓早已湿透,脸上红润带着微微的喘息,一呼一吸间香风四溢,是合欢果的浅香,不浓郁而自然,佳人晶莹皎亮的指甲划过嫣红蜀绣牡丹金缠锦被,带着一丝温热。
胡蝶泫然泪下:“蝶儿不敢奢求什么,但是亦不忍心爷为难,今日之事蝶儿已知爷情深,不若就此送胡蝶回去吧?只要您平时有空来看看胡蝶,蝶儿就心满意足了”。
明月的光芒落在鲛云纱帐中,流光溢彩间带着合欢花的暗纹,秋风送来淡淡的清香,一朵朵合欢花绽放在鲛云纱帐中,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荧荧流光,轻轻敲击着锦瑟宫帘。
皇上于胡蝶额间落下一吻:“你在胡说什么?朕答应你,定不会让任何人欺凌于你,放心吧!”。庭前合欢花虽已紧闭瓣丝,但是若隐若现的朦胧中却显得越发娇羞了,一如此时香肩半露,含羞带怯的胡蝶。
胡蝶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皇上,弱弱地说道:“爷您是说真的?蝶儿现在只有您了,若是连您都抛弃蝶儿,那蝶儿就什么都没有了”,美人垂泪,皇上赶紧抱着怀里安慰。
两人低语声惊扰了一室温柔,秋寒从窗露处伴着皎皎的月色散入珠帘,胡蝶倚靠在皇上臂弯内的身子有些发颤,三千青丝轻巧的被胡蝶拢在玉颈间,伴着佳人的呼吸轻轻浮动,如同梦境一般美好。
门外传来李公公故意压低的声音:“皇后娘娘您先回去吧!这万岁爷今儿怕是不会见您了”。
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若不是皇上授意断不会说出这等话,一众嫔妃心中微凉,不曾想一个青楼女子进宫就一切都已经变了,幽幽深宫中,有百花开得娇艳,却在尚未凋零之际遭了主人的厌弃,若不是此时如此一众姐妹都在,有些嫔妃甚至想要落泪。
皇后声音无比坚定:“那本宫就在此处跪到万岁爷出来为止”。
沁人的淡香环绕着甘露殿上空,合欢花的柔情融进了冰冷的殿前青石板中,众嫔妃跪倒在甘露殿前,一轮明月轻轻的照映着芳华,还余下枝头被秋风吹动的合欢果。
胡蝶听了皇后话,似乎受到了惊吓,身子往里躲了躲,皇上顺手拍了拍玉背:“别管她们。
花香催人入梦,袅袅青烟环绕,是小宫女进来换的安宁香,带着玉兰的香甜让人有些困倦,胡蝶把锦被掩盖在自己身上,窝在皇上的怀中,脸上带着失意。
小李子会处理好的”,两人一番云雨早已精疲力尽,香汗淋漓,双双相拥而眠,乃至天明。
倾城之色已然落在甘露殿中,徒留一地娇艳百花黯然失色,秋日的夜真的很冷,霜华凝结在青石小阶上,不知道冷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