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笼罩一片枯黄,提醒着秋天的寂寞,清风入屋,卷起珠帘清脆悦耳的玉珠碰撞声,惊了珠帘后静坐的佳人。
清风吹散铜炉冉冉升起的青烟,模糊了胡蝶如玉的容颜,纤细的指尖轻轻勾起摆动的珠帘,剪秋水眸妩媚一挑,勾起万种风情,朱唇微微勾起,说道:“最近似乎有什么不一般了?”。
一缕清风越过胡蝶的莲语苑,飘到了京城中最华贵的地方,眼看着九五之尊在批阅奏折,而李公公接过花房送上来了几株思萱草,脸上带着不被人察觉的笑意,往勤政殿方向走去。
思萱草沉绿色般的细长宛如一把利剑,轻轻抚上却又柔软舒适,刚强与柔弱毫无芥蒂的融合在一起,既带着三分矛盾却又无比和谐,宛如这思萱草天生就该这般惹人怜爱。
李公公看着思萱草忽然神色沉了沉,想着近来皇上脾气又暴躁了不少,直觉与日日夜宿销魂居有关,而太医偏偏推说是秋燥,只能命人寻了几株思萱草,不仅能赏玩一二,摆放在近处还能解解秋燥。
思萱草顺利进了勤政殿,李公公也只敢摆放在窗台处,待放的浅凤色花苞带了袅袅清香,混合着御书房内的龙涎香,带来一股清心醒脑的馥香。
皇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看得一旁伺候的李公公心里“咯噔”一下,所幸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批阅奏折。
李公公猜测得没错,皇上性情大变确与胡蝶有莫大关联,胡蝶身负血海深仇,平素虽隐藏得极好,骨子里却是乖张暴戾,与之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中多多少少会沾染些许戾气,加之醉红颜与透骨香之药效,这性情之变亦是在情理之中。
皇上愈发迷恋胡蝶,已不再满足于天天出宫与之偷偷私会,也曾多次提出接胡蝶进宫,许以位份之事,却被佳人一再推搪。
胡蝶并非不想进宫,只是自知青楼女子为人所不齿,若是陪王伴驾,定遭所有人发对,即使皇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自己进宫,权衡利弊之下,自己的位份亦不会太高,如此一来,做事只会束手束脚,实非胡蝶所愿。
如今又过一月,那些含苞待放的思萱草开始徐徐舒展着娇嫩的腰肢,宛如迎风而舞的娇艳女子,白皙的容颜,拂柳的腰肢,婀娜的体态,让不少风雅之人眼见绽放的花朵忍不住起了赞美之心。
时日渐久,皇上越发离不开胡蝶,再次提出接佳人进宫,若是胡蝶再行拒绝,怕是要惹得皇上不快了。胡蝶自觉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开始了小小的算计。
初秋的风拂过天青色的幕帘,露出梳妆台上放置的几株烟橙色的思萱草,纱幕暗香浮动,伴着耳边响起的清脆珠帘声让人遐想翩翩。
一次云雨过后,有佳人沉沉睡去,皇上起身回宫准备早朝,胡蝶装作如梦初醒,揉揉惺忪的睡眼,环抱着皇上粗壮的腰身说道:“爷,您又要走啊?天色尚早,不若再睡一会儿?”。
胡蝶初醒的模样,比天际泛起霞光的太阳还要明媚,一双桃花媚眼涟漪流流,婉转间绽放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皇上喉结上下滚动,几乎要抑制不住佳人在怀的诱惑,只能别开脸,放轻了声音说道:“是朕吵醒你了吗?你昨夜辛苦了,再睡一会儿,朕要走了,不然该耽误早朝了”。
胡蝶抱着皇上不撒手:“爷,您天天如此早醒,不辛苦吗?胡蝶好心疼啊!”。
门外响起李公公声音:“万岁爷,你醒了吗?该早朝了”。
皇上应了声:“就来!”,低首拍了拍我在自己身上的佳人,胡蝶恰到好处的让皇上看到自己撇撇嘴,紧接着一脸不舍的松开手。
门随着李公公恭敬的退出而掩盖,鲛凌纱帐内光线似乎稍微沉了一些,窗边的霞色显得越发五彩斑斓,那株沐浴与清晨霞光中的思萱草还饱含着夜的露儿,烟橙色的思萱草宛如垂泪的美人儿,在晨光中截然独立。
皇上与李公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胡蝶躺在床上再次沉沉睡去,夜夜折腾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歇息,一直睡到午时一刻方才起来。
看着日上半空,阳光十分刺眼夺目,胡蝶感觉一阵眩晕袭来,看着摆放于桌上精致的菜肴,只觉得一阵恶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服下透骨香,自己多年未曾生病,就连小小的风寒都未曾染上,而近日却愈发感到浑身乏力,嗜睡疲倦。
自己身子孱弱,服下透骨香后,本应有十载时间平安无事,现下不过四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胡蝶想到,这应是自己夜夜笙歌,欢好不断所致。若是就此下去,自己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既然时日不多,就该尽快让皇上接自己进宫,若不然怕是要耗死在这销魂居了。
胡蝶想着自己时日无多,而欲做之事尚未完成十之一二,以后更要步步算计了,不若怕是一朝红颜成枯骨,未能报得血海仇。
胡蝶找出一条收藏已久精致的金镶夜明珠篓梅花项坠,取出里面的夜明珠捏碎了,入手是一颗紫褐色药丸,带着一股腥臭味,幸而药丸入口即化,并不难吞。
一刻钟后,胡蝶感觉整个人精神一振,望着外头已过正半的艳阳,紧了紧手中的杯子,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只要能为父亲,为家人报仇雪恨,一切都是值得的。
漂浮的云朵掩饰灼热的阳光,胡蝶梳妆镜前映照出烟橘色的思萱草曼妙的身姿,白乳色的细小滴纹宛如点点雨花随意点缀在烟橘色的花瓣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嫣粉色。
花瓣上的白乳色滴纹渐渐变深,逐渐在娇嫩的花瓣上晕开,像是雨珠儿一般聚集在一起,形如偏偏展翅的蝴蝶,而后逐渐凋零,在思萱草开得最美丽的时候只用了刹那的时间就走向了凋零,枯萎的花瓣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化作了花,开始新的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