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丑年六月二十七日正午时分,正值荷月之际的人们忽而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凉意,不多时晶莹剔透的小雪花伴着纷纷洒洒的小雨,仿若轻盈的玉蝴蝶一般在天地间翩翩起舞,落在地上很快消逝不见,不久雪花竟渐渐变大,飞飞扬扬化作鹅毛大雪,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的霜毯,白雪皑皑的房屋宛若浮于云端一般。
寅时三刻,天空阴霾更甚,漫天聚拢的乌云使得天地昏昏暗暗,似乎要把城墙压倒,京城内外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需燃起灯烛照明方可视。一刻钟后,紫禁城上方忽而闪现上百条银色电龙,大大小小于皇宫上方聚拢,上下翻腾不定,于漆黑一片的夜空中格外刺眼,令人心生畏惧。
紧接着耳旁不断传来“轰隆隆”的鸣声,众人亲眼目睹上百条银龙齐齐向着南方飞奔去,电龙所过之处,皆扬起鹅毛般的大雪,足足半个时辰,银龙才渐渐消散不见。银龙消失无影踪,雪却依旧纷纷而落,映衬着枝上郁郁葱葱的绿叶盛开着朵朵如玉般晶莹透亮的梨花。
待电闪雷鸣过后,众人方才敢出屋一探究竟,竟发现雪深已至脚踝,年幼的孩子不知事,只觉得好玩,刚刚尚是大艳阳高照,烤得连井水都烫手,现下天地间一片清寒,欢快的跑到院子里玩雪,在为清凉的白雪赶走夏日闷热的暑气而高兴不已。大人见到此番情景,则是惊恐万分,六月飞雪,事出反常,必将有祸事发生,本来以为大雪很快会停下来,却不料连绵不绝的下了十日,仿佛无穷无尽。
大雪忽至,连续十日,街上冷冷清清,再不见日前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护城河竟结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朦胧间锦色鲤鱼于冰下停歇,宛如化作冰中一景。
原是荷月之际,翠竹青松,绿叶繁茂之象被白雪席卷而过,郁郁葱葱纷纷化作枯黄纷纷落下,如玉的梨花却悄悄于枝头盛开,飘落间天地漫漫梨花,独缺那一缕梨香。
各个地方官员递上奏折,纷纷向朝廷求援,户部尚书梁栋国正向圣上汇报各地损失:“启禀圣上,连日大雪不断,雪厚三尺,百姓们都出不了门,被困在家里,不少家禽牲畜活活冻死,地里的瓜果蔬菜懒、烂于田间,百姓尚不及备下冬衣棉被,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大批的伤寒病人,医馆备药不足,导致病情一拖再拖,由轻转重,还有更严重的情况,大雪压倒了屋舍,众人无所居处,流离失所,已经出现了有百姓活活冷死的情况”。
皇上思索一下:“梁栋国,受灾情况严重的地区今年的赋税就免了,吩咐当地官员开仓派米,发放冬衣棉被,再尽快从各地调派药材和征集大夫前往受灾之地,此事不宜久拖,你回去拟一个章程,尽快落实去办”,梁栋国恭敬说道:“臣领旨”。
久不上朝的钦天监正史姜易忽然来到金銮殿上:“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启奏圣上”。
皇上眼睛一眯,闪过一丝精光:“你可是为这连日大雪之事而来?”。
姜易恭敬一拜:“是也不是,臣前几天夜观星象,发现南方冉冉升起了两颗新星,虽时下还是黯淡无光却呈现妖异赤色,而且每当新星升起之际,东方的紫微星周边三颗护星光芒骤减,紫微星更是闪烁不定,怕是有祸国之人诞生”。
皇上闻言眉头一皱:“近日的大雪可是与此事有关?你能否再说得准确一些”。
姜易说道:“臣昨夜卜了一卦,卦象为坎,坎为水,水属阴,预指女子,这祸根应是起于后宫。至于紫禁城上方银色雷龙之事,是由于妖星作乱,龙气有所感应而触发的异象。臣连日卜卦,终无所得,最后一次,铜钱上惊现七彩佛光,喻指妖星竟有得道高僧相护,故而无法推演出妖星下落,今夜乃月圆之际,阴气最盛,臣打算再次开坛卜卦,看看能否窥得天机,明日就该有结果了,请皇上耐心等候”。
皇上也知此事急不来,点点头说道:“你先下去准备”。
入夜,姜易于观星台开坛卜卦,得天所赐竟为“锦瑟”,隐隐似又有所得,故而再次取出铜钱想要再窥天机,不料意外忽生,三枚铜钱竟有两枚忽而碎裂,余下一枚直指东南方向,姜易皱眉怀疑:“难不成这“锦瑟”现下正身处于江南一带?”,起身欲走,仅余那一枚铜钱迸出七彩佛光,佛光直直射落于姜易胸膛之上,强劲的力道竟让姜易忍不住口吐鲜血,身子摇摆不定,以手撑桌,喃喃自语道:“一介妖女,竟得得道高僧所护,也怪我姜易太过自负,才落得如此下场”,身子无力支撑,缓缓倒下,嘴角流出殷红的血。
次日久不见钦天监正使上朝,皇上不耐其烦,故遣人去问,宫人此时才发现姜易早已在观星台气绝身亡多时,道衣之上盛开簇簇梨花,只闻初雪香,不见血腥浓。姜易临终于纸上留下一字:锦。忆起姜易所言,祸起后宫,此次又留下一个锦字,故而在宫中开展了一场血腥的清查,凡是女眷名字中带有锦字或是与锦字同音之人,皆受了牢狱之灾,甚至连家人都无一幸免。
此次清查首当其冲的就是原本宫中最为受宠的锦贵妃,不仅自己惨死狱中,就连父兄也革职查办,惨遭灭族之祸。介时宫中人心惶惶,每日皆有上百人牵连被杀,终日哀嚎不断,鲜血染红了宫外的护城河。
短短十日,大雪纷飞,梨花开遍京城每一处角落,无辜牵连之人的鲜血染红了遍地的梨花,到底正值荷月之际,十日刚过,白雪骤停,如玉梨花渐渐凋零,消散与天地之间片刻即无处可寻,徒留满目狼藉,夏阳凌空高照,一切随着漫天梨花的消逝而化为过去。
史官记载今时之事为:梨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