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江天对李明的恨一直很单纯,因为单纯,所以持续。
凭什么那么个油腔滑调不惹人喜的家伙能够狐假虎威,平日里尽会占些他人小便宜,老早就看不惯他了,惹了那么大的事后不知悔改就算了,最后居然还敢暗算自己,这口气怎么能咽下?这个仇怎么能不报!正好又有人要他性命,自己推波助澜一把,何乐而不为?
因为对李明恨意深,所以对他的声音自然也相当熟悉。听闻身后传来的动静,他立刻分辨出来是谁,只是,为什么他会突然跑到自己身后去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只觉得后腰被人猛烈一击,已飞跌出去两米多远。
李明冷笑地收回右脚,他如今力道主要集中在双臂,但身体受灵气滋润,体能已优于常人,这一脚没用全力,却也将尚江天给踢飞,看他趴地上抬眼望过来,双目直欲喷火模样,李明笑意更浓。
尚江天恨他,但并不怕他,刚才是被身后的突然发声惊到,猝不及防又被踢了一脚,有些懵,摔出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回头望去,后面朦胧但一眼就认出绝对是李明,一时之间怒气升腾,忽略了他是如何摸到自己身后,只想到他带给自己的那些羞辱,立刻恨意滔天的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低吼道:“混蛋,看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明冷笑看尚江天扑来,以他现在身手,根本不把尚江天放在眼里,从容不迫地避开尚江天气急败坏捅过来的短刀,迅速伸手将尚江天右手擒住,丹田运气,低哼一声,轻易便将尚江天整个抡起,侧向甩在一面破墙之上,撞了个结实。
破墙虽旧但还算牢固,并未被撞倒,撞击的动静不算大,周围这一带也比较破败,没太多住户,不过李明不想此事拖太久引起旁人关注,便立刻走上前去,单手将尚江天脖领拎起,另只手捡起那把短刀,冷笑说道:“我只问你一遍,如果回答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
尚江天只是个普通人,没练就铜皮铁骨,撞击让他头昏眼花,待稍微清醒才终于感觉到恐惧,瞬间心思百转想着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会有像是面对赵府那些修炼者一样的感觉,自己放佛个孩童面对大人般毫无反抗之力,就算他意外开了灵根,可是这么短时间,怎么也不可能会这样吧?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瑟瑟发抖,方才怒火攻心模样不复存在,低声求饶说道:“明哥,咱有话好好说,您尽管问,我一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天晚上是你捅了我一刀吧?”李明的语气平淡,甚至面带嬉笑之意。
尚江天却一点都不觉这笑意有多么风轻云淡,非常犹豫要不要说出答案,可见到李明在自己胸口摩挲着那把锋利短刀,尚江天恐惧之极,怕他就是为了试探自己说没说假话,便颤颤巍巍回答道:“是……我……”
李明继续问道:“那这回背后指使你的人是方定吗?”
“是他,就是他!不光这回,上次也是方定让我干的!”这次尚江天一点都不犹豫,脱口而出,能将所有事情都推卸到方定身上是最好不过了。
李明又面露冷笑,是对着方定。
果然不出他的猜想,心道老子对你那么殷勤下贱,到头来你居然让人背后捅老子刀子!老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居然这般对待老子!
尚江天看他冷笑,怕他不信,又继续说道:“明哥,真的是他!不然小人哪有胆量做那种事,小人也是被胁迫的啊!”
李明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尚江天回答:“他是怕明哥你抢夺他的位置,才会对里大哥下此毒手的。”
“我抢他的位子?我何时要抢他的位置?”
“是啊,他见你对付我们的手段,额……我……我不是怪明哥你,用得好!不然也打不醒我这颗榆木脑袋!他是怕你用同样方法来取代他的位子,在赵府一步步的往上爬。”
“就因为如此他就要对我下杀手?”李明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很荒谬,但却相信尚江天此时万不敢对自己撒谎,他的小命还攥在自己手上,纵使其中有添油加醋成分,应该也是最接近事实了。
尚江天急道:“千真万确,或许明哥你现在的本事,相信你肯定会有更远大的目标,但方定那家伙很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般人能到他那个位子已经一辈子不用再愁了,当然会特别珍惜。”
李明笑道:“好吧,我相信你,你的回答也让我很满意。”
尚江天喜出望外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表达,忽见李明脸上笑意一转,然后满脸狠戾,只觉胸口一疼,却见自己的心口处已然差进一柄短刀。
他满脸不甘与愤怒,攀着李明擒住自己衣领的手臂,挣扎地伸出双手去想要掐住李明脖子,怒吼道:“你不是说过放过我吗?!”
“当然是骗你的。”李明不等他的伸手过来,便将他摔倒在一旁。
刚才从尚江天的言语中不难判断,他是看出自己的部分实力才感觉到恐惧,虽然未尽全力,但与数月前对比之下却已有天壤之别,现在自己雏鹰尚未展翅,不能放任这小子离开,万一四处传播对自己不利,何况,原本也不打算放过他,他捅了自己一刀,自己还他一刀,这很公平。
尚江天倒地后几次痛苦挣扎想起来,但极度的恐惧让他手足无措,他的心跳越来越弱,眼前越来越昏花,渐渐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终成一局尚有余温的尸体。
李明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试图表现自己的冷酷无情,但在此刻微冷的寒夜里,他额头渗的细密汗珠,以及小幅颤抖的双手都将他的真实情绪彻底出卖。
这确实是个大多数人生命如草芥的世界,就算修士也不一定能拥有多少安全感,但不代表才来这里不到两个月的李明内心能瞬间强大到那种境界,他以前是个流氓,但流氓打架闹事居多,敢杀人的没多少,李明并不例外,但他知道要自己要克服,因为后路还长,至少目前他又多出了一个仇人。
将尚江天的尸体拖到一处墙角掩藏,又把地上流的大滩血迹也用泥土覆上。大概处理完之后,李明慢步走进到那间破屋里。
他暂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尸体,尽量别被人发现为好,想晚一点时候找个枯井还是什么废弃的地方先处理掉。
沉默的走到自己的角落坐下来,李明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杀人的感觉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心灵有种久久无法平息的震撼,呆呆的靠着墙角。
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屋子里有稀疏光影的斑驳照射,无法看清全貌,但能够看清斜对面那个盖着自己送来被子,同样也靠着墙的年轻男子正看着自己,李明没有心情跟他说话,估摸着对方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异常表现,不想解释什么,刚才外面的动静就算被他听见也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李明却见那男子对着自己莫名微微笑了一下,他有些发愣,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靠着墙闭目假寐。
这般过去一个时辰,夜越发深沉,也越发清冷,李明靠着墙壁浑身都有些麻木,很不舒服,本想小憩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就暗暗嘀咕旁边那家伙是如何经常这样靠着的?就凭自己现在的体质,靠这么长时间都有点受不了了。
夜风吹拂在身上,有些寒冷。李明紧了紧破烂的衣服,不再继续装睡,正准备睁眼起身再去外面处理那具尸体,却忽听耳畔有动静声传来。
望向年轻男子那边,李明意外发现他竟然掀开身上所盖之物,出奇的不再背靠墙壁,站起身慢慢走到李明面前。
李明有些疑惑,心底更是对他有着一丝戒备,觉得这家伙一直很怪异,问道:“怎么了?”
年轻男子说道:“我要走了。”
“现在?”
李明心想这么晚这家伙要去哪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屋子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就近在咫尺,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