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设在太极宫,内廷六局二十四司从下午两点便开始摆设宴席。以承天门为正轴线在太极殿平南向北摆设皇帝金龙大宴桌,左侧面西摆皇后金凤宴桌,右侧面摆太后金凤宴桌,再往下两格,两边各设高位宫妃宴席,西边首位开始依次为:贵妃,宸妃;东边为:贤妃,德妃,淑妃;第二排为后宫九嫔美人等陪宴席若干桌。再往下,是为皇室宗亲,各府封王出宫的王爷王妃所摆的八仙桌,在太极殿地平下,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皆是两人共用一席。
到了太极宫,赵祯便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同周边早到的皇叔,王爷寒暄问礼;沈瑾则扶着薄贵妃走近宫妃女眷的圈子,宴席上已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恒亲王妃陈氏和诚亲王妃许氏分别伴着一个宸妃和姝美人,只不过一边是笑意吟吟,一边则是强颜欢笑;德妃身边坐着的是她所出的舒宁公主;淑妃无所出,但出门名门又位列四妃之一,身边也不缺奉承的人。宫宴还未正式开场,底下就已好戏开罗。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已到场的宫妃皆没薄氏品阶高,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行礼。
薄贵妃朝众人抬抬手,笑容妩媚,“都起来,坐吧。”
“贵妃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有这么乖巧的儿媳妇陪着,你还稀罕我不成。”薄贵妃笑着打趣,然后搭过宸妃的手,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谁也比不得贵妃姐姐在我心中的地位。”
“就你爱贫。”
沈瑾发现,宸妃娘娘的这番女儿家作态在她身上丝毫不显突兀,反倒有种别样的娇俏和鲜活,想起府中的晏侧妃,这段数还差得远呢。嘴角噙着温婉的笑意,屈膝朝面前几人福了福身子,“见过宸母妃,淑母妃,德母妃。” 再往后的姝美人,杨昭仪只是以颔首示意。
身为一品亲王妃,位份不高的嫔妃还当不起她们的屈膝。
“好孩子,快些起来。”宸妃看着沈瑾的目光和蔼可亲,她性子温和,长得并不惊艳夺目,连眉眼间都带着如水般的柔和,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可却无法让人忽视她在后宫的地位,毕竟她是除了薄贵妃外恩宠最长且唯一育有两子的宫妃。
“一段时间不见,老五媳妇又标志了许多,看来已经走出了这丧子之痛。恭喜贵妃姐姐呢。”
沈瑾收敛了笑意,垂下头。
薄贵妃同样敛了面上的笑意,眉梢一挑,一副冷艳不可高攀的模样,“姝美人,这么多年还学不会说话,就闭上自己的嘴。”
气氛僵持,低品阶的宫妃不敢开口同薄贵妃作对,品阶高的,宸妃同薄贵妃交好自然不会开口解围;德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淑妃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即便宫位不同,但皇上给她的封号竟然与自己同音,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姝美人不曾料想薄氏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教训自己,脸色一时间青红交错,又暗恨自己位份低微,恨不得甩袖离席。
薄贵妃转头冲沈瑾安抚的笑笑,“母妃就喜欢你打扮的漂漂亮亮赏心悦目。去吧,祯儿在下面等你呢。”
“是。”
“我也不拘着你了,免得琰儿同我念叨。”宸妃也笑了起来,对着陈氏摆摆手,“和你五嫂一起去吧。”
“儿媳就先退下了。”
三位亲王妃走了两位,就只剩下诚王妃许氏孤零零的站着,处境越发尴尬。
“没看见她们都回席了,你还储在这儿做什么!没个眼色。”姝美人朝许氏冷冷呵斥道。
许氏垂在身侧握着手帕的手死死握紧,“那儿媳就先下去了。”
“蠢货!”
“呵~”薄贵妃捏着手帕一声讪笑,朝宸妃挑挑眉,“我可真羡慕老七媳妇这么听话,我们家瑾娘啊,就是不听,我说宫中有的是伺候的人,这衣服绣多了伤眼睛,可她就不听劝,今儿个进宫又给我做了两身寝衣。”
“姐姐您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呀。”
薄贵妃笑得越发明艳,“谁说不是呢。”
自己不会教儿子还要当众刻薄刁难儿媳,生怕不够得罪岳家一样。现在居然敢把手伸到自己儿媳妇身上,以前任她在后宫蹦跶的那么欢快,不过是懒得同她计较罢了,诚王妃有这样的一位母妃,真是造孽呢。
“我可真羡慕贵妃姐姐。”
“你可也别藏着掖着,老六和老六媳妇三天两头进宫给你送些小玩意,看得我都心痒痒呢。”
宸妃笑得两眼眯起来,面上一片愉悦。两人就你夸我儿子媳妇一句,我夸你儿子媳妇一句,玩得不亦说乎。
姝美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殿中韶乐齐奏,人慢慢都到齐,彼此执杯小酌谈笑风生。因是家宴,所以并不分男女,皆是夫妻同席。帝后未到,八仙桌前摆的也只是各类水果拼盘一份,饽饽二品,乾果四品,酒水之类的东西,不能饱食。
“水果生冷,少用些。”赵祯制止了沈瑾的动作,并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份奶白杏仁推到了她面前,与水果调换,“吃吧。”
赵祯的动作并不避忌他人,裕亲王转着手中的酒杯,刚好看到这一幕,朗声笑道,“五弟真是体贴五弟妹。”这一番动静,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瑾原伸到一半的手慢慢收回,觉得她维持了多年贤良淑德的形象要崩塌,变成满足口腹之欲的贪了。
赵祯纹风不动,秉持着一贯的冷淡,“太医说沈氏的身子还需细养。”
闻言,老三裕亲王嘴角明显一抽。
沈瑾有时都奇怪,赵祯是怎么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说出这番体贴的话,她都看到在场的好几位妯娌都一脸不敢苟同的模样。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太监朗声三呼。
皇帝和皇后左右一边搀扶着太后步入高台 ,太子和太子妃跟随在身后一同入宴,众人起身相迎。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