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先到了,赵琰和陈怡贞夫妻目送着赵祯夫妻进了宫门才继续往前走。两人原是一前一后行走的,慢慢地,赵琰放缓了自己的步伐,配合着让自个儿的王妃跟上来。
“王爷。”
“嗯?”赵琰不解的偏头看她。
陈怡贞同时望过去,面上笑意盈盈,眼中情意缱绻,只让人觉得眉眼如画,心中一暖。
“只是想叫叫您。”
赵琰不吝啬对于妻子的笑意包容,伸手牵住了她。两人慢慢朝前走去,这漫长的宫道仿佛也没有那么远不可及。
咸福宫中,薄贵妃瞧着儿子儿媳一同进来,脸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漾开了,待两人行过礼,便有宫婢端着两人喜欢的茶点奉上。
薄贵妃看了眼用左手端茶的赵祯,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对,心中有了疑惑,随即便问出了口,“右手是怎么了?”
赵祯心中叹了一口气,为母妃的敏锐直觉和观察力,和煦的解释,“这一趟出去右手臂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母妃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从小也不会喊疼。”
“王爷手臂受了伤,是儿媳没有照顾好。”
“说什么傻话,他在外受伤了,与你何干。”薄贵妃还是很疼沈瑾这个儿媳妇的,可对于赵祯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也更心疼,“皇上那儿知道了吗?”
“儿子没说。”
薄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笨!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他不说,但不代表父皇派过来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不说,但此刻听着薄贵妃替她担忧操心的话,也不辩驳,只是谦顺的应了下来,“母妃教训的是。”
“一会儿我让苏嬷嬷整理些药材,你们带回去。”
“府中药材不缺,母妃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在宫中也不缺那点子药材。”薄贵妃嗔了两人一眼,且态度不容人拒绝,“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好好补补。这么漂亮的两张脸,长在你们身上都浪费了,真该让苏嬷嬷找枚镜子给你们照照看。”
苏嬷嬷站在薄贵妃身后,替她捏肩,听到此话便笑呵呵的开口,“王爷和王妃都是金童玉女一般的人物,奴婢瞧着已是极好看了。”
“再好看也都快被他们两个给折腾没了。”
赵祯和沈瑾无言以对。
除夕宫宴是在晚上进行,皇帝这一天只会陪在皇后身侧。赵祯和沈瑾自然是留在咸福宫陪薄贵妃用午膳,两人一左一右的围坐着,并不特别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三人之间的气氛和乐融融。
用过午膳,沈瑾扶薄贵妃去了寝宫休憩,亲自伺候着卸了首饰环佩。她本就生的美,这二十几年一直恩宠不断,养子又优秀,生活过得极为舒心,上了妆雍容华贵,此时卸了妆,到是瞧着年轻了几岁,突出本身容颜的清丽冷艳之色。
“母妃,您真好看。”
薄贵妃抿唇笑起来,对于儿媳妇夸自己好看心中十分受用,透过梳妆镜看着沈瑾,拉过她的手,“坐下来我们说说话。” 声音温和亲昵,“瞧着你如今的脸色,我总算是能放宽心,晚上睡个好觉了。”
沈瑾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让母妃替我担心了。”
薄贵妃拍拍沈瑾的手,有安抚也有劝解之意,“当年,我也曾十月怀胎,是个女娃娃呢,可惜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她眼睁睁看着已经成型的孩子从她体内流走,血肉模糊,更是让她此生丧失生儿育女的机会,她恨不得与下手害自己的人同归于尽。
首次听到这样的事,沈瑾分外惊讶,手中的力道捏紧又松开,“母妃,是谁……害了您?”有着切肤之痛,她更能体会薄贵妃当时的心情。
薄贵妃闭了闭眼又睁开,“瑾娘,你要记得凡事都要学会往前看的。若我当日就心死,如今这宫中早已没有我的一席之位。”
“我记得了。”
薄贵妃自己褪去了手上的指环,眉梢挑了挑,有了谈话的兴致,“如今中宫坐着的这位可比不上她的前任。”
“先皇后?”沈瑾惊讶,在传闻中,先皇后一直都是贤惠端庄的代表。
“我们那位先皇后啊,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她说着笑了笑,眼中有着嘲讽和轻蔑,“但如今,活着的人却是我。”
沈瑾扶着薄贵妃起身走向床前,笑着道,“王爷和儿媳会好好孝顺您的。”
薄贵妃点点头,“去吧,别让阿祯等久了。你们好好休息会儿,晚上也不知会折腾到几时。”
沈瑾替薄贵妃捏好被角,才福身退了出去。进到偏殿的时候,发现赵祯和衣倚着床头睡了过去,手上却还握着一卷书。
殿内烧了地暖,倒也不怕他受凉,他睡得面色潮红,可惜依旧挡不住眼睑下发青的乌黑痕迹,连睡梦中眉宇都得不到舒展,似是在烦心什么事。把书从他手中抽离竟然没有一丝反映,沈瑾心中疑惑,怎么会疲倦到这个地步?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身上是否还伤到了别的地方,抬起的手要去解他的衣扣子,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收了回来。
如果可以,她到希望他能当个闲王,一起去封地上居住,每日寄情于山水,琴瑟在御,岁月静好;而不是被皇上培养的孤臣,堂堂龙子凤孙的王爷却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还要外出漂泊,最后带伤回府,随时成为太子的挡箭牌。
沈瑾今早醒的晚,这时也没有多少睡意,便在床前坐下,拿起刚刚从赵祯手中抽出的书翻开,竟然是一本神话小说,讲的是一贵族女子恋上贫穷书生,因父亲反对,气结而死,她的鬼魂和书生同居三日,完成了夫妇之礼。奇的是故事最后,竟然还有批注。
门不当户不对,无媒苟合,乃无耻;不尊父命,一命呜呼,乃不孝;荒唐!
笔锋疏朗,虽年少欠缺力度,可已有风骨隐现,字迹颇为眼熟。沈瑾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的赵祯,再看一眼书上的批注,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