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不过看了一场电影,江静姝便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样兴奋了半天,段连祺见她倒也好哄,便连着几日都早早回家带她出去各处逛逛。总归是为大局计,也只得委屈菱歌了。
他不知道每常他与江静姝出门时,菱歌倒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曲意逢迎,委曲求全这些事情从前她并不常做,如今迫于无奈每日都做,早已是心力交瘁,有时她望着镜子里那个憔悴不堪,卑尊屈膝的自己,像是不认识了似的。
从前总是瞧不上她母亲,如今却活得比她母亲还不堪。
知雪那丫头原本满腔热情,总劝着菱歌讨好江静姝,最近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话也少了,在菱歌跟前出现的时间也少了,有时候闲下来还会站在原地发呆,菱歌想,知雪许是觉得自己跟了个没前程的主子,也心灰意冷了起来。
这一日早晨段连祺又带着江静姝出门去了,说是永南百货新开了一家珠宝行,出了许多实行样式,他带江静姝去挑一挑,临走时江静姝专程跑到三楼来,敲响了菱歌的房门,菱歌打开门,江静姝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你整日闷在家里也不好。”
菱歌见她一身银紫色洋装十分华丽,与站在她身后一身浅棕色丝质薄西装打扮段连祺格外般配,当真是一对璧人,而她自己如今的模样,倒成了名副其实的黄脸婆,自然是推脱不去,只说,“我素来不爱逛街,就不去凑热闹了。”
江静姝又邀了几次,见她实在不去,便说,“那好吧,姐姐别总呆在房里,多下楼走动走动。”说着又仿佛才想起什么,又说,“我今日想吃点银耳羹,方才忘了交代了,巧蓉,你先去跟厨房说一声,帮姐姐也准备一份。”
菱歌正要推辞,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知雪此时却上前来,说,“下午闲着无事,我去给太太煮银耳羹吧,前几天魏小姐正好教给我一个煮银耳冰塘羹的法子。”
菱歌闻言,想起前日闲聊间确是说起过下厨之事,那时知雪便问菱歌煮甜羹的法子,说是想学了改日煮给她吃,却不想今日为了让她这无能的主子在江静姝面前献媚,知雪竟自告奋勇,此时菱歌看着她逢迎送笑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江静姝却浑然不觉这主仆的心思,拍手道,“今日我有口福了,按姐姐的法子做出来的羹汤一定不同寻常。”
菱歌只淡淡一笑,段连祺见她神色倦倦,忙拉着江静姝说,“咱们早些出发吧,晚点我还要回军营里一趟。”
望了一眼他们并肩挽手远去的背影,菱歌便别过了头去。
知雪像是怕菱歌怪她自作主张,忙说,“我不过是想让督军多在意你几分。”
菱歌感激她一副热心肠,勉强微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去厨房张罗吧,不若是不大会做便让厨房的人教你或是上楼来问我。”
知雪说,“我明白,小姐你休息一下吧,昨夜想是又没有睡好,脸色这样差。”
菱歌抬手摸了摸自己越发粗糙的脸颊,答应着便往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