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阵过云雨,打得铁皮车子劈啪作响,如同一阵起起伏伏的枪声,菱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昨夜的情景又一一重现在脑中。她分明已经按下了扳机,却没有半分疼痛的感觉,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是混乱中林文津将她的手腕往后一拉,子弹从枪口处射出,穿透了他的右肩,一时间热血喷溅而出,林文津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闷哼,手枪应声落地。
菱歌一时间惊呆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忙扶住他要找东西替他止血,他却挣扎着站起来,迅速的从立柜里头取出了一包钞票,塞在她的行李箱里,将她推到了窗下,急切道,“你跳窗出去,穿过后头这一个小花园便可以从后门出去,此时门卫估计喝醉了,你轻声些便是了,出了门往右走是一条长街,你直直走到最后会有出镇的公路,若是能拦到车便马上走,我会尽量拖延些时间,若是拦不到车一定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天一亮便走!今夜之后二少一定会派人找你回去,可那江家确实不好对付,你如果心意已决,一定要走得越远越好。”说着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央求似的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还有希望。”
说话间门口已经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外头人高声问着屋里的情况,菱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一双手僵硬的扯着林文津的手臂,打颤着问,“我走了,你怎么交代?”菱歌拉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这便是最后一眼了。他肩上鲜血潺潺,一张脸却没有半分血色,只用力推着她,说,“我自有交代的法子,你快走吧,再迟只怕走不了了……”
外头已经有撞门的声音了,菱歌实在没有时间再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深深的握了握他的手。
长街在夜晚中格外寂静,偶尔几声狗吠便足以使人惊心动魄,菱歌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方才挣扎中又散落了一头长发,此刻狼狈的奔走在长街上,仿佛鬼魅一般。她到底是弱质女子,翻窗时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踝,每走一步都有锥心之痛,因而觉得那长街似乎没有了尽头,似乎处处草木皆兵。好不容易跑到了公路上,却见两旁只有森森的林木,惨淡的路灯发出微微的光亮,照得路面像是覆盖在一层雪光里,她猛然想起除夕那夜的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他们一身,他低着头极怜爱的看着她说,”我便是要一辈子守着你,直到白头。”
忽然两道白光从遥远的黑暗处射了出来,片刻便见一辆小货车从前方开来,菱歌连忙冲出公路拦下了那辆车子,司机一个急刹车,脸色惨白的从驾驶位冲了下来,菱歌忙向他求助,那五大三粗的司机却只顾着骂骂咧咧,菱歌听着他高声的呼喝,怕极了会引人注意,正自急得手足无措,车上却下来了另一个男子,清秀斯文的脸庞菱歌只觉得十分眼熟,那男子走过来方要问明情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眼中却忽然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犹疑着叫了一句,“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