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的清风湖一片寂静,满湖的荷花都凋敝了,只剩了些许枯黄的枝叶浸漫在湖水里,结在一层薄冰中,远远望去仿佛无数只从湖底伸出来求救的手,使人触目惊心。
犹记得那一年经过此地时还是盛夏,因着为即将成婚的杜晓莉置办东西,两个人累得呼哧大喘,轰鸣的蝉声吵得人心绪烦乱。
那时满湖的荷花盛放,一如她们姣好而青春的容颜,杜晓莉劝她说,“还是找个寻常人家好,过不起大富大贵的日子,起码平淡安稳。”
她们下了车脚步缓慢的沿着湖边漫步,司机开着车缓缓跟在她们身后,凛冽的寒风从空荡荡的清风湖刮来,刀刃般割在两个人脸上,杜晓莉缩了缩脖子,菱歌走在她前面,她抬手把菱歌领子上的风毛理了理,问说,“你冷不冷?这茶馆也不开了,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菱歌却答非所问的说,“我昨夜仿佛梦见了文祥哥。”她说着话,忽然转过头看着杜晓莉,“我当初若是听你的话嫁给了他,想来便没有后来这些事情,更不至于害了这么多人。”
杜晓莉见她神情异样,忙关切道,“事已至此,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菱歌闻言,却猝不及防的抓住了杜晓莉的手,她冷不防吓了一跳,想要将手抽回,却被菱歌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只听得她颤抖着的声音低低的说,“晓莉,我求你一件事情,你若不答应,我此时便死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在段连祺的面前便百口莫辩了。”
她语气淡然,杜晓莉的一张脸却被吓得铁青,颤抖着下巴说,“你何苦这样,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就是了。”菱歌眼神中泛起一种无以言语的恳切,“你替我和平儿张罗两张船票,去哪个国家都好,越远越好。”杜晓莉诧异的望着她,“你要和平儿逃走?还要逃到国外去?”菱歌点点头,“他如今势力这样大,我在国内无论逃到哪里都能被他抓回来,只能带着平儿离家去国,逃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去。”
杜晓莉望着她脸颊勃间大大小小的刮痕,又望着她绝望的深灰色瞳孔,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飘摇,她眼中一直令人敬佩的那种倔强早已不复存在,唯有一种哀求般的绝望。杜晓莉的一颗心酸软了起来,可她立即又想到了她的宜雅,想到了她的于文光,想到了她如今得来不易的身份……终究是没法子为了十几年的闺蜜情感,抛弃那么艰辛得来的荣华富贵。
“菱歌,我只怕没有办法……”后头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只轻轻将手抽了回来,别过脸去用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菱歌倒没有十分惊讶,她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只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你的难处,你也得罪不起他,这么多年你帮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应该再对你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杜晓莉叹了一口气,“菱歌,咱们十几年的情分,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菱歌不置可否,只幽幽的对她一笑,淡淡的说,“平儿怕是醒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
杜晓莉闻言赶忙答应着,还要再说句什么,又听见菱歌背对着她说,“对了,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当年替长东送行李到昭城去的李哥,从来就不知道我们后来的住处。”
杜晓莉只觉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心脏猛然漏掉了一拍,背心里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而菱歌却忽然转过头来神色惨淡的看着她,瞳孔里倒影出一抹血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