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被褫夺皇后印绶之后,宁王的婚事没有了下文,当时皇帝确实没有下旨,是皇后一人的主张。钟尚书庆幸当初力拒钟萏入住宁王府,要不现在都不知怎么收场。
若尘初识情滋味,无日不是相思苦。五月底的时候,她等来了宁王伤重濒死的消息和一封不是遗书的遗书。宁王一共带回两封信,一封是呈皇上的,一封是若尘的。若尘接过那封信,颤抖着打开,只见信中写道:
若尘吾妻,见信如面。睿此次历险,身负重伤,自度不可免。睿离世后,王府所有财产、家奴均由王妃承继,王妃乃自由之身,不必守节,一切均以若尘自主,他人不得干涉。以上处分睿自会与父皇禀明,求得恩准。睿恐不能再护若尘左右,惟祝吾妻余生平安顺遂,百事如意。睿字。顺颂安祺。年月日。
这是若尘收到的第一封家书,却是这样的内容。送信的暗卫叫罗平,若尘叫过他来细细询问。
原来黑风寨的事情了结之后,宁王听说英王子嗣在南阳颇受当地豪强和宰执欺负,就转道去看看,顺便按照皇帝的意思将英王的嫡子赵翊带回皇宫抚养,等他成人之后再回封地。
原来贺彪清剿菩提教众时,有一部分人是英王的私兵,被打败后不及归建,便流落山林,占山为王,等待英王召唤。不料英王阵前被杀,那些人就成了真正的草寇。现在听说剿灭英王的功臣宁王路过,身边人手不多,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于是英王余孽在宁王去南阳的路上伏击了他,宁王与众侍卫寡不敌众,大部分侍卫战死,宁王身受重伤,为朱天拚死护卫得脱,宁王自知伤重,勉力修书两封,安排后事,此后陷入昏迷,于今已有十多日。
若尘立即启程回京城。到京城中已是晚上,她先让张四回府去准备出门的东西,自己和李华、罗平去皇宫,深夜求见皇上。宫卫见是宁王妃,没有为难她,为她通传,皇上接见了她。若尘在皇上面前没有哭泣,只是请皇上告知她宁王的真实情况,皇上很难过,他没有隐瞒,“老五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昏迷多日,现在在回京的路上,朕已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接应了,估计两日内可以相遇。”皇上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几岁,若尘抿了抿唇,“父皇,儿臣有个请求,请父皇恩准。”
“你说。”
“父皇,儿臣略懂一些医术,想要亲自去接王爷,请父皇恩准。”
“你?你懂医术?比得过朕派过去那些太医?别去添乱了,你还是在府中好好等着吧。”
“父皇,儿臣对外伤的医治颇有心得,且与太医的处理方法不同,儿臣自认儿臣的方法会更有效果。请父皇让儿臣一试。即如父皇不想让儿臣出手,宁王是儿臣的夫君,若万一不测,儿臣也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请父皇成全!”言毕若尘跪了下去。若尘与宁王平素那冷淡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时若尘的转变,皇上看不懂,更不知道宁王与若尘早已情根深种,但这一片诚心,却不似作假。“他就快要到了,你安心在府中等着,路上怕不太平,莫要他回来了,你又不见了。”若尘很感激,“谢父皇。”
果然,两天后,宁王回到京城。宁王仍然在昏迷中,朱天受伤没有他重,已经醒了。宁王主要的伤在腹部,估计内腹也受创,最开始为他处理的人做得不错,伤情控制住了,没有恶化,但伤口有些发黑,若尘见了两位去接的御医,问他们,他们也是不解,因为单是外伤的话,宁王不应昏迷这么长时间。他是症状更象中毒,但若说是中毒,但症状却不明显,若尘沉吟不已。一会,护送宁王回京的指挥使姜若强求见,若尘问了宁王受伤的详情,指挥使当日在南郡,最清楚的人是朱天,朱天的伤也还很重,得知王妃询问,不顾身上的伤,让人请若尘去他卧床的地方,说了当日的详情。那日情况十分险恶,刺客近百人,其中不乏高手,在他们快到南阳的时候,伏击了他们,那个地势十分险要,宁王一行进退不得,为大量的刺客攻击,其时宁王身边只有区区二十人不到,他们且战且走,身边的人除了朱天,都壮烈殉国。宁王被数人围攻,混战中受了不少伤,朱天拼死将宁王护住,还好暗卫及时赶到,又发火箭示警锦衣卫,南阳区域内的锦衣卫驰援,才脱了围。宁王自知伤重,撑着将手边的事安排好,就陷入昏迷之中。宁王的二师兄天衡子事先与宁王相约在南阳见面,且身边带有疗伤圣药,宁王和朱天的外伤因此得到及时救治。但宁王一直昏迷,南阳徧小,众人商议,只有送回京城。
那两个御医处理外伤也是一把好手,若尘没有插手。皇上也来看了,令不惜一切,救治宁王。如此两天过去了,宁王依然不醒,而且那伤口颜色还在加深。若尘观察着那伤口,明白伤口已经感染,而且那剑上应是淬有毒药,可能因为杀的人多了,毒性大减,宁王才没有毒发死去。若尘找到两位御医,将自己的看法说了,那二人也有此怀疑,三人遂改变医治方向,先解毒。古代的毒术,若尘没有花过功夫,这两位也不擅长,若尘派人去济世堂,白家大公子亲自来了。若尘迎出去,白公子安慰她,“你如何?不要太过忧心了,吉人自有天相。”白世玉把自己关在宁王的房中,天快黑的时候,找到了原因,他出来说宁王中的毒不是太难治的,解毒不算太麻烦,说着就出去配药。一会,药煎好了端进来,若尘接过来,很自然地舀了一勺尝了尝温度,然后喝了一小口,命宁王下人福安将人扶坐起来,若尘与他嘴对着嘴,将药渡了下去,如此喂药,花了好久的时间,房中的人静悄悄的,都似没有看到若尘这动作,只有吴管家,用手抹了抹泪,出去做事去了。白世玉见若尘忙,叫人配好药留下,叮嘱了注意事项,饭也没吃,就悄悄走了。
解毒的药连饮三天,宁王的面色要好了一点,虽然人依然昏迷,但不似原先那样一点知觉也没有,偶尔,他的眼皮会动一动。后来,他会呓语,若尘俯下身去听,好象是在叫着什么,这个样子持续两天,最后若尘终于听清楚了,是叫自己的名字,“若尘,若尘,……”若尘瞬间泪珠滚滚而下。她没有尝过情滋味,和宁王刚刚开始,人就成这样了。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不会象原来那样待他。她握着宁王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
宁王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手被小家伙握着,那脸上还有泪痕。他脸色苍白,一瞬不瞬地看着若尘,担心这是幻梦,他记得自己受伤很重,估计这会一定是在天上了。若尘吻着他的手心,哽咽着,哭得正伤心。忽然,她感到被自己握着的手动了一动,一怔,抬起头,才发现宁王一双爱怜的眼睛正在看她,四目交视,久久都没有移开。宁王的手软软地抬起,似要去抚上她的脸。若尘赶快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果然,宁王的手无力地轻抚着她,“别哭了,我没事。哭多了就不好看了。”若尘抽抽嗒嗒地说,“你吓着我了。”说完放声大哭,不依不饶,仿佛受尽了惊吓与委屈,宁王虚弱地看着她哭,“乖,别哭了,是我不好,等我伤好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宁王的手在她的脸上弱弱地抚摸,爱怜不已,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屋外听到哭声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冲到门口,看见了这一幕,所有的人,连着要检查病情的太医,都悄悄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