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回南阳后,有丞相在后面支持,京中的情况了如指掌,心中颇有期待。这如花回了南郡,没有找到袁胜伎,袁胜伎留书一封,说如花的行为关系着诸多教众,嘱咐她不要为人蛊惑,否则后果难以预料。至于自己的身体因她中毒,他却是一句未说,也不怪她。信上最后一句保重,看得如花泪流满面,这一次将是死别,她害了他。他为了她不再受制于人,撑着病体,终是走了。
如花心中有恨,便肆意整点动静出来,很快菩提教便死灰复燃,并且变本加厉,用两败俱伤的办法冲击府衙。平常人哪里见过血腥场面,很快官府便不敌,这南郡又陷入混乱之中。不久,周边的小城如土城、连城都被菩提教控制。不仅如此,京师屏障邢城也有贼人出没,时不时暗杀官差,或是邪教的人不要命地在闹市中滥杀无辜。如此,各地奏折蜂涌而来,皇上看了不禁大怒,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宁王就这样被匆匆召回,不能再与若尘多亲近一会。
第二天,皇帝宣召大臣进宫,商议对策。大家各执一词,兵部尚书周广忽然启奏,“不若让英王领兵就近镇压乱党。王爷在南阳多年,根基深厚,且离南郡不过百里,便于掌控形势。”为防藩王坐大,除了亲兵卫队,藩王不得再有其他武装。现在秦丞相的人忽然提出这个建议,别人倒没觉得什么,宁王却是看了秦丞相一眼,可是那个人面色如常。皇上看向宁王,宁王便说,“那些贼人力量有限,不过是制造恐慌,不若加大守卫巡逻,再派小股精兵严阵以待,大军似可不必。”皇上思考一会,采用了宁王的办法,命南郡附近的守军湘卫营派出一队三千人的队伍进驻南郡,并制土城、连城。至于邢城,皇上让锦衣卫去。
众人走后,宁王被皇上留了下来。“今日这事你是如何判断的?”皇上发问,宁王想了想,“前不久丞相似与英王交往过密。据儿臣所知,英王回封地之后,两人之间也时有往来,这此兵部忽然提议要英王领兵,颇让人怀疑其用意。”皇上颔首,“朕也怀疑。只是这秦丞相为何弃了太子?”宁王忽然想起秦风一事,猜想与他儿子失踪有关,那便是说,秦丞相是要对付自己了。宁王没有明着说出他的猜想,只是附和父皇的话,“儿臣也觉得奇怪,许是为了秦风失踪的缘故。”
“也罢,先静观其变吧。这南郡的事,你还要多费心,找出幕后主使者,一举解决问题。明里有湘卫营,你的锦衣卫却要出大力,这大军对付小股人马,怕是收效不好。所以,老五你要多为朕分忧。”宁王应了,自去部署。
南郡那边的乱象却愈演愈烈,最后终于揭竿而起,立天父天母,公然与朝廷对抗了。连城、土城、南郡、南阳均落入菩提教手中,这四个地方连成一片,方圆几百里,地势多山,易守难攻,叛军成了气候。
这些叛军中实际的控制者是英王的人,袁胜伎离开菩提教后,全无抵抗之力,落入了英王手中,英王吊着他的命,掌控了如花,如花愧悔无及,只得事事依从英王的指令,菩提教众势如破竹,其实全是英王私军的功劳。英王明着轻衣简从,逃出南阳,直奔京城。至此,皇上也不能把他赶回去,英王就在京中长住下来了,暗地里动作频繁。皇上命骠骑将军贺彪带兵赴南郡平叛,宁王的锦衣卫则主要肃清全国各地暗处的菩提教徒。宁王因此忙得脚不点地,行踪不定。
丞相每日看着奏报,脸上露出深刻的笑容。
皇后不顾宁王的意见,不顾战局未稳,执意替他选妃,最后选定了户部钟尚书的另一个嫡女钟萏,年十七岁,初定于明年三月大婚,皇帝不同意,要等宁王自己作决定,皇后却事先把消息宣扬了出去,还有意让钟萏先住入王府主持中馈。幸而那钟尚书是个明事的,宁王曾经拒过钟家的婚事,现在当事人未表态,说不准还会再拒一次,如现在就把人送过去,万一所谋的事情不成,对自己的女儿声名有影响,他一力推拒,才阻下了女儿入住王府的事情。既然是皇后的意思,想来是板上钉钉了,至此,天下人皆知若尘真的被宁王休弃了。这事传入了若尘的耳中,但没有传出宁王的任何消息。小昭和小翠都替她忧愁,她却付之一笑,想着前不久他才对着自己承诺她是他的惟一,现在就已经另外定亲了。若尘相信宁王说的不是假话,但身为皇家子,他又如何拒得了皇命?也罢,一直以来,她就不能接受与人共夫,现在事情提早来了,就真的断了她的念想,这个异世婚姻,真的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她与宁王,想来是越走越远了,也罢,这样就无所牵挂,当自己离开时,不会不舍。虽然这样自我排遣,心里难免失落,她比过去更加卖力地做事,桃花村一派生机,欣欣向荣。三月初的时候,若尘听说京郊五十里外的重镇西山有个地方出产上好的药草,便带着李华、张四、小昭、金顺等人一起去实地看看,西山有十万驻军防守,是京城的屏障。桃花村离西山三十里路,若尘一路上都见有人急急忙忙地往西山方向赶,她不禁感到有些好奇,顺口问李华,“这些人忙着往那边走,是为什么?有集市吗?”李华也觉得有些异常。本来要绕过西山城,李华便向若尘说明情况,大家决定进城。西山是因为十万驻军而建立起来的,有许多都是军中家眷,若尘等人一进城便觉得气氛有些紧张,街边人来人往,似乎行色匆匆,流民很多。若尘不禁有些疑惑,她将心里的看法跟李华说了,李华嗅觉要敏感得多,他马上出去探查,果然得到的消息是闲杂人等无故增多,军中主帅关在营中不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军营这两日似乎染了疫病。作为宁王多年的得力属下,李华从同是锦衣卫的暗探接上头探明情况后,立即将消息传给了宁王。第二天李华执意要若尘立即出城回庄上,若尘也觉得危险,便依言准备出城,结果在城门口被拦下来了,守军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能出城。若尘等人只好又回到客栈。
夜半时分,城中忽然起了大火,军民皆慌,一队人马在城里逢人便砍,“奉命捉拿乱党,闲杂人等不得外出。”城中大乱。若尘和李华等留在客栈,可是形势越来越急,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哭声,好容易挨到天明,开门只见尸横遍地,到处都是断垣残壁。不少人受伤倒在地上呻吟,若尘看不过,就欲上前去救治,李华拦住了她,“主子,敌我未明,还是留在院中安全一些。”若尘看他一眼,“每个生命都应该珍惜的。”说着拨开李华的手,出了门,就开始救人,金顺不肯落后。小昭见了,自觉地当起了下手,李华和张四无奈,只得也上前去帮忙。其他的民众见外面没有了人马往来,事态好象平息了,也开始出来。若尘便开始指挥众人按她的要求进行救治,如此一来,效率高多了。西山不大,到下午的时候,若尘便与金顺还有几个城中的医生救治了全城,而城中的大火在军队和民众的合作下,也一一扑灭。若尘见受伤的人都救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松了一口气,这时一队人马急急行来,领头的人若尘觉得有些面熟,多看一眼,才发现真是熟人——宁王。宁王也看见若尘了,他跃下马,将缰绳、马鞭交予身边的朱天,李华和张四、小昭都赶快行礼:“参见宁王。”宁王摆摆手,没有看他们一眼,便急切地朝若尘走来。若尘为不少人包扎了伤口,衣服、手上都有血渍,面上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脏乱不堪,更兼疲劳过度,极其狼狈,她看见宁王朝自己过来,不禁心虚地低头,不知如何是好。宁王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受伤了?”若尘摇头,“没有。”宁王不放心,围着她转一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就一把将人紧紧搂在怀中,吻着她的头发,“还好,你没有事。”若尘被他箍得骨头都痛了,她哼了一声,宁王才发现用力过猛,稍稍松开她,“我还得马上回京城,父皇那里可能有危险。李华,将王妃送回去。”宁王吩咐道,李华应了,将马车赶过来,护着若尘上了车。宁王为他们加派了人手,又亲自送她出城。在出城的路上,宁王简单地告诉了若尘事情的真相,西山军营为英王的人渗透,前晚他们杀了大营的主将,欲带兵围攻皇城。李华传信及时,宁王带锦衣卫精锐于昨夜斩杀叛军头领和英王的心腹蒋钦,控制了局面,两军相交,敌方人少,全数被歼,后宁王命大营副将武元甲先带兵五万进京救驾。英王与丞相商定在西山动手时也对京城同时发难,欲皇上两头难顾,好就中取胜。还好皇上对英王起了疑心,早有防备,宫中宿卫、羽林均较以前增加一倍,且完全封锁了消息,英王许是觉得南郡那边形势不好,再不动手,只怕没有机会了,遂铤而走险。
若尘一直都淡淡的,不似前日在庄上那样与宁王亲近,宁王抓耳挠腮,不得要领,这女人又出什么事了?出了城几里,一个岔道上,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宁王叫小昭下车避一下,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忽然凝滞,宁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恳切地对若尘说,“若尘,事情紧急,我不能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不要外出,我怕有人别有用心,对你不利。从昨天到今天,没有时间去找你,我都快疯了,若尘,有些话,再不说,我怕以后没有机会说。宁王妃,从来只有你一人,我的心,也从来只有你一人。”若尘低垂着头,“你不是又赐婚了吗?”宁王无奈,将她圈进怀里,说了句,“我还拒婚多次呢!你怎么看不见?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的心,从来只有你一人。你再这样相信流言都不愿相信我,我会生气的。”若尘泪眼汪汪,一眨巴泪就掉下来,宁王一手托起她的脸,将她的泪一一吻干,又用袖子擦了擦,最后又在她唇上印了一吻,“相信我,等着我!”说完后便跳下车,上了马,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