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
乔暮夕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瞪着个大眼睛对着雪白的天花板上孤单的灯泡发愣。不用想,如今外面的温度一定是零摄氏度以下。
仿佛一夜之间就隔了两个季节。明明前一天还可以穿着短裙招摇过市,后一天就恨不得用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乔暮夕实在是不想起来和空气进行亲密接触,不过还好今天上午没课,可以多睡一会儿。
“暮夕暮夕,我穿这件好看吗?”
刚刚合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就被即将要去约会的室友苏浙以高分贝的声音轰了起来。乔暮夕难得把手臂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说,“苏浙,你要是不能改一改你的脾气,估计穿什么都不好看。”
苏浙拎了个半搭连衣裙一脸黑线,气恼地将衣服丢到自己的床位上,大吼着好像是要发泄自己的不爽:“啊啊啊!到底穿什么屿言会喜欢啊!”
又是舒屿言。乔暮夕翻了个白眼,讷讷地转了个身,幽幽的声音响起,“我觉得,你穿校服会比较好的。”
苏浙心里也不指望乔暮夕这个万年冰山来给她提意见,几番纠结后,糊里糊涂搭了个奇怪的披风就出了门。身后,似乎听见乔暮夕的一声叹息。
这年头,大学生约个会一定要这么隆重吗?乔暮夕被搅得睡意全无,慢吞吞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宿舍的供暖大概还要等到十一月中旬,那么余下的这几天就只能靠熬。
乔暮夕不怎么反对苏浙同舒屿言的恋情,但明眼人能看得出来的东西,偏偏苏浙看不出来。她试图拐弯抹角提醒苏浙几句,而苏浙却听不出来,她也就放弃了劝导任由他们顺其自然了。
打开桌上玫红色的笔记本电脑,编辑了一个新建文档,开始写昨天法学课的论文。其实对于这个题目乔暮夕是很拒绝的,关于现代女性的合法权利与侵权行为。这种文章大抵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而且,很容易写走题。
乔暮夕思索了一阵子,终于开篇写下了第一个字,灵感如水般不规则涌进了脑海。
“新时代女性的类群是一个范围较广的整体,她们打破了封建重男轻女的世俗观念,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团体机构。我国法律对妇女的相关权利进行了保护,但侵权行为时有发生,亦是屡见不鲜。”
“拐卖妇女儿童的新闻在网络已经不怎么新鲜,被拐的人有很少几率能够找回来,一般自认倒霉。这就是妇女被侵权的最常见的案例。由于女性的某些特殊原因,生性柔弱,被列为许多不法分子的重点致富对象。”
“但是,我国法律仍有很大缺陷,监督调查落实不当,所以才使不法分子有机可乘,侵害他人的人身权利与人身安全。所以,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警方的缘故,才导致如此原因。”
……
乔暮夕默默把自己刚刚写的论文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真真切切写跑题了之后才点了保存。
反正都是跑题了,就这样吧。不过她很期待今天下午教授看见此篇的面部表情。
不过好歹她也是尖子生,应该不会被骂的很惨……吧。
法学课是她最不想学的一门选修课,她浪费大好时间去听一个带有北方口音的老头讲课,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故人。
在泛黄的童年记忆里,模糊映出男孩青涩的面容。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能去想。
乔暮夕嘴角勾了勾,大力合上了笔记本,从层层叠叠的练习题中抽出一个浅蓝色的本子摊开。
挑挑拣拣从笔袋里挑了一支蓝色水笔,转开笔帽。笔袋是个蓝色的小鲸鱼,她自己看着都有些矫情——要知道,大学里已经很少有人用笔袋来装一些花花绿绿的水笔了。
提笔忘字。乔暮夕落笔在第一行,水笔的痕迹慢慢洇开,显眼的墨迹在米黄色的纸张上显得格格不入。
乔暮夕微微蹙眉,抬手“刺啦”一声将这页撕去,重新翻了崭新的一页。
十一月五日,星期六。
天冷了。
写下这三个字之后就再无下文,笔尖停滞。乔暮夕思索一番,随即运笔流畅。
爱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物,相对于人类进程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就比如何弋阳和姜欢欢。他们若是真心相爱,就不至于沦落如此局面。
姜欢欢喜欢何弋阳,换句话说,以前我们那届中英文学校的女生没有一个不喜欢何弋阳的。
包括我吧。
这是乔暮夕第一次在日记里明确写出自己的喜欢与否,话语间倒是有几分讽刺的意思。
这又怎样呢。
日记终究只是写给自己看的。他不认识她,也是合情合理。
本不该执着童年时瞬间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