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是怎么了?”秋容看着华姑回来的时候,面露不安,于是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听兰儿说,夜夜能听见的鬼声,心中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半刻有说不出来,她看着秋容,甩甩头,现将飘渺的思绪放在一边,先处理眼前事要紧,“对了,托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秋容四顾无人,上前一小步,凑着华姑的耳边低声说着,“果然就是他拿的,奴婢将小主的玉佩收进箱中,故意忘了上锁。暗中观察着康继海,将小主的玉佩拿走了,现下已经在换了银子吧。”
华姑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跟他盗卖宫里物品的人找出来,”接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聚拢着犹如利剑一般的光芒,“这些钱应该够他挑高枝了吧。”
岁月如常,日子静静流淌,却在时光的流转中孕育出澎湃的力量,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分布着的短暂安宁。
一日午后,秋容急匆匆地赶了来,“小主,小主……”
华姑正在案头翻看着古书,“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小主,”秋容面露喜悦,“又有变动了。”
“哦,”华姑合上书,“又是怎么了。”
“他呀,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说康继海,”华姑早已了然如胸的模样,“我早就知道了。”
“不是,小的不是说康继海,小的说的是郝才人~的父亲。”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是照着小主的吩咐,给兰小主送糕点时,在郝才人门下听那些送礼的人议论才知道的。”
“快说说。”
“这回郝大人不但是得罪了宫里的大臣,就连皇上也生了他的气,将他贬官查看,我也是从那准备上礼的两人口中拼凑出来的,事情大体上是这样的,”说着,秋容开始娓娓道来,“此次太宗要率兵攻打突厥进军西北,可军队中缺少可以打仗的成年男子。”
华姑想起幼小时在家,看见成群结队的成年男子被拉上战场,身后的妇孺哭惨的叫声,呜咽的哭泣声不绝如缕,大概人生最难得就是要面对生离死别,自此一去,生死由命,天各一方,相顾才会泪眼滂沱。
她才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因为常年的征战,人丁哪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可是啊,郝大人就有办法,”秋容说着诡狎地一笑,“这是个能讨圣上欢心的大人可有的是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华姑疑惑地问道。
“他提议说‘对那些虽不满十八岁,对身材健壮的小伙子可一并征收入伍。’”
“哼,可笑。”华姑不屑地说道,“要知道倘若把所有的青壮男丁都抓了去,徭役赋税又该怎么办,恐怕那时候又要闹得百姓怨声载道了。”
“小主说的没错,可皇帝十分欣喜,一连几次对他的提议都赞不绝口,这次也不例外。”
“哦,”华姑心中一动,神情懒懒地回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好事情?”
“恩,才不是呢,小主别着急。皇帝虽然同意了他的建议,但是诏书却颁不下去。”说着,秋容捂着嘴笑声地笑了笑。
“你这个机灵鬼,还不直接说了,弄得我心里一惊一乍的,好不辛苦。”华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奴婢错了。”说着,秋容收起笑容,“这次不是皇帝不愿意颁发指令,而是指令中途被大臣拦住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拦诏书?”
“这才是奴婢觉得好笑的地方呢。这一诏书下发到门下省执行的时候,负责签名盖章的给事中大臣拒不签字,郝大人多次去和盖章的大臣交涉,可他就是不签,无奈,郝大人回来奏了那大臣一本。”
“皇帝怎么说?”
“当今圣上当然是大怒了,当下便将那大臣捉了来,问他‘为什么不肯签章,难道是要违抗圣旨吗?’”
华姑心中一紧,心中暗自替那大臣捏了一把汗,“他如何作答?”
秋容抿着嘴乐了,学着那大臣慨然正色地答道;“微臣听说涸泽而渔,并不是打不到鱼,而是将池水沥干后就捕不到鱼。焚林而猎,也不是打不到野味,而是将林地烧毁后才无法正常的打猎。”
“今日如果陛下加招少年入军,那么这些人原来承担的租赋杂徭,谁来承担?何况,兵不在多,关键在于如何训练。如果训练得法,自然战斗力强,何必凑数?”
“皇帝如果这样朝令夕改,如何取信于民?刚刚到手的江山如何能保长治久安?”
屋外微风吹过,轻轻摇动着枝头的落叶,一道道来自历史的回音,珍藏进岁月尘封的记忆中,荡着远古的幽香。
华姑沉吟良久,才欣慰的说道,“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性命,终可免于战火,得以保全。”
秋容,不解的看着华姑,笑盈盈地说道,“皇帝居然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而且还赏赐给那大臣一口金瓮。呵,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皇帝还会认错。”
“那大臣叫什么名字?”华姑问道。
“听说是魏,魏什么的。”
“是魏征,”华姑佩服地点点头,“你一定要记得他的名字,魏征,千古第一谏诤之臣,能和他一个时代,是我们的荣幸。”
秋容看着华姑面色凝重,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应答着说道,“是,奴婢,奴婢记住了。”
“恩,”华姑微微点头,算是应答,“那郝才人的父亲~”
“郝大人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自然他才刚刚得宠,决定扳回一局,将手中的告发信,交给了皇帝,那上面是有人告发魏成相偏袒他自己的亲属,私提了他们的官职。”
“哦,我看他这也是狗急跳墙。”华姑正色说道,“我绝不相信魏大人会做这种事。”
秋容有些惊讶地看着华姑,在她印象中华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魏征,魏大人的面,何以如此激动。
华姑看着秋容投来有些惊讶的目光,自己也有所察觉,不自然的笑笑,“我只是听你刚才说的,觉得他是位难得一见的,敢直言上谏的重臣,才对别人如此的诬告,感到气愤,你且接着说下去吧。”
“是,”秋容半信半疑地接着讲了下去,“皇帝派人去查,当然没有发现具体的证据。倒是查出郝大人身为朝廷的中书侍郎的罪责,他私下里收受贿赂,为官员私自藏匿起状告的文书,使得这些状子无法上达到朝廷,为地方依法惩戒起到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哦?”华姑眉毛高高挑起,这倒是她没料到的,“你说得这些可确切?”
“奴婢不敢保证,只是回来途中,在郝才人的‘锦绣殿‘宫外,有人还去上礼,却被另一个查看周围情报的人拦了下来,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旧相识。
我听见其中一个拦人者对另一个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吗,怎么还敢这么来送礼,你这不是送礼,可是送死啊。’
另一个愣住了,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郝大人被贬官了,你不知道?’
‘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答应我的事说这两天就给办呢,主子这才托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偷偷溜进宫,来看看小主,以后还打算宫里觅个差事做。’
‘哎,就是今早的事,刚因为郝大人收受贿赂的事,受了弹劾,现在贬了官,正在查看呢。’
于是奴婢就听那人将这过程给另外一人详细的描述一遍。”
“小主,那事…”秋容提醒着问道。
“不急,你先去确定郝大人被贬官是否确有其事,我们也好从长计议。”
华姑笑着,眼光中有不为人所知的精芒闪闪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