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的眼睛再也没有敢往6号牌那里看,而显然,吴主任并没有认出她。
最开始是尴尬,害怕自己被认出,此时却是失落,曾经的美丽女孩,如今却是一个不修边幅,面容苍白的孕妇。
心头掠过一丝怅然,扶着收银台旁冰凉的柱子,浑身乏力,丫头赶上来扶住了她。
不到一月,申就带来了好消息。
银行卡帐户里的数字发生了美妙的变化,这算是灰暗日子里的一抹亮色。可儿给丫头语音:“吃烤肉去!”
站在微凉的风里,正向过往路人拼命发传单的人丫头没有时间看手机,翻到那条微信时,已经是夜深上床时的事情了。
轻轻摸了摸光滑的桌面,丫头流着口水。
哧啦一声,香喷喷的味儿就钻到丫头鼻子里了,她半闭着眼,陶醉着,一副演到极致的表情。
“张嘴!”可儿命令着。
一块嫩滑焦脆的肉块,在舌尖停留不过几妙,便落在丫头雪白的牙间,被齿们美妙地蹂躏着。
“赶紧吃,别给姐省啊!”烤肉坊弥漫着油味儿,烟味儿,肉味儿,可儿笑眼朦胧。
终于领到一笔不菲的稿酬了,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可惜申有事,要不早跟着一起来了。
吃肉也能醉人?带着醺醺然的快意,丫头出现在张婶面前。
听说可儿不回来住了,张婶很是不舍,能有个名牌大学的小女生住在她这里,也是一桩让村里人羡慕的事情呢。
其实,可儿这房客,当初也是一个不小心捡来的。
说起来,那也是一场缘份。
那天,张婶与几个经常一起跳舞的老姐们儿相约爬山,途中遇到个俊秀的女孩坐在树下画画,大家都在看,她也凑热闹,挤进去看了一会儿。
有人问,那儿画儿卖不卖?
女孩点点头,说,很便宜的,20元钱一张。
张婶想,只是个纸笔水粉辛苦钱,倒也不贵。
可围了一圈的叔叔阿姨没人掏一个子儿,看完也就散了。不知怎的,看那女孩乖乖的模样,张婶心念一动,总觉不落忍,于是很土豪地掏出二百元钱,将那女孩所有的画都买了。惊讶之余,女孩万分感动。
这一感动,故事就来了。
张婶跑去大学门口广告牌后面贴租房信息,再次遇到那个女孩。
刚一打照面,那女孩就认出了张婶,礼貌地上去打招呼,一看那刚贴到墙上的租房信息,说自己正在找住处呢,太巧了啊。
世上的事就这么有意思,一时善念,张婶竟与可儿续上一段缘。
可儿也成了张婶家第一个来自名牌大学的租客,一个漂亮女生。
为这,张婶得意了好长时间,现在,要与可儿分别了,难免惆怅。
“那孩子奔什么远大前程去了,让她记得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啊。”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是觉得以后想见恐是不易了,张婶竟然抺了抺眼泪儿。
“婶,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可儿姐姐只是去外地工作啦。”丫头看张婶不停抺眼泪,自己鼻头也跟着一酸。
没有人知道,可儿现在正受着怎样的罪。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舒舒服服地睡过一个整觉了,总觉得什么样的姿势都累人,难受,喘不过气来。
与张婶简单聊过,丫头便将可儿余下的东西收拾好,送到刚子家房子所在的小区。
申一直陪着可儿,除了聊画画,他们好像也在聊一些丫头听不大懂的话题,感觉无聊的,也甚觉多余的丫头便偷偷离开了。
丫头百无聊奈到处转悠,嘴里哼着些熟悉的旋律,脑子里跑火车似的不停换着音乐电台。
伴随着自己的音乐旋律,她脑子里竟然浮现出那个旗袍的寸头美女,一会儿又想起可儿捧着肚子抱怨、难受的样子,然后,她又记起参加考试时,一个胖呼呼的女老师说她不够灵气......
从努力的程度来讲,丫头觉得自己尽力了。
从天赋的角度来说,从小到大,只要一张嘴唱歌,就会赢得一片掌声。
可是,梦想中的舞台离她总是那么遥远,此刻她仍游荡在小区里老旧的楼房,那闪着霓虹灯音乐大厦是她寄托与向往,有时又像是一次偶遇的海市蜃楼,让她觉得似乎只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不知不觉,她又转到了那条街。
古朴石板路,高大的槐树,如果不是偶尔传来乐器的敲打声,它只是一条静谧而富有诗意的青石古道。
一家乐器店外的玻璃橱窗,霓虹小灯一闪一灭,一只黑木吉它静静躺在铺着红丝绒的陈列架上。
小小的手滑过凉凉的玻璃,指头似乎能够触到它高贵而内敛的琴弦,似有泉水淙淙声流淌在夜色里。
一只大手停在小手的旁边,骸得丫头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