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傅薄情走在那条路上,看着山下冰封的湖。那些树被雪压弯了,垂在水面上,傅薄情看着湖面,就这样发着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傅薄情伸出手,轻轻的叩响门环。一位喇嘛打开了门,看到了傅薄情往里面喊了一声,赶紧把傅薄情迎了进去。
傅薄情走进自己的房间,那个女孩儿和他们的主持都在傅薄情的房间里。傅薄情坐在床上,端着女孩儿拿过来的热水。
“他已经死了,尸体我会带回香格里拉,以后你不用担心他再回来了。我的马快到山下了,感谢贵寺多日照料,我回来是来道别的。”傅薄情看着手里的水,一直没有抬头,行李就放在床边。一个喇嘛,给了他一串佛珠,然后和众人一起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女孩儿看了一眼傅薄情,也退了出去。
傅薄情看着那串佛珠,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行李里,那是惠生的遗物。他拿起行李,看了一眼房间和床,又看了看窗外的山,和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一切经历的太快了,傅薄情突然这样觉得,回忆和记忆会错乱在一起,醒过来以后还是不知道在做梦还是真的在经历。他收好了东西,关上了那道门。这里一切都要画上句号了,不过那一切,也都才刚刚要开始。相比之下,傅薄情觉得那些还没来的,还要等好久好久。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傅薄情走出门去,穿过院子,喇嘛们正在念经,惠生的法事还没有做完。他没有打扰他们,静静的穿过院子,走到了院门前。
“喂!”傅薄情刚想推开门,背后一道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打算去看看惠生师傅吗?”那个女孩儿看着他,问道。
傅薄情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女孩儿立刻跟了上去。
“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好像很特别,不管没关系,我愿意相信你做的事。”
“你跟来干嘛?”
女孩儿走了几步,拉住了傅薄情。
“我送送你,就到这儿。”
“谢谢,后会有期。”
傅薄情转身要走,女孩儿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喂!你叫傅薄情是吗?”
“嗯。”
傅薄情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他后面那个声音喊到:“我叫李清泉!记住我的名字!别忘了我!”
傅薄情看着手里的刀,继续往山下走去。那匹马正在哪里吃草,看到傅薄情来了,它也兴奋的甩了甩尾巴,向傅薄情走了过去。它站在马的旁边,穿着很大的一件藏袍,他掀开帽子看着傅薄情。那张脸,清秀而阳光,傅薄情看着他,竟然有些恍惚。原来那就是我的另一面。傅薄情想到了这样的答案。
回家总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两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是一路上总是多多少少洋溢着一些轻松的气氛。
但是走了几天以后,傅薄情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地上的车轮印。那不是草原上的东西,草原的人对土地是尊敬的。而这些车轮印已经把草原撕扯的残缺不全了。傅薄情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车轮印,但是他觉得不安。他们身后几十公里外就是这个草原的边缘,也就是连接城市的地方。车轮印好像是从那边来的,这个方向,好像是傅薄情的家。他抬头看了看天,最后骑着马往草原更深处去了。哪里廖无人烟,傅薄情骑着马,跑了几个小时,才停了下来。它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搭着帽子,坐在傅薄情的身后。路上它偶尔也会想,这个距离,傅薄情对他的偷袭已经毫无招架能力了,可是自己却并没有半点要伤害他的意思。或许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也和傅薄情一样,终于选择好了自己的人生。天色渐渐暗了,在一座小山坡下,傅薄情停了下来。这几天都是天没黑就开始生火准备过夜,但是今天傅薄情好像完全没有要生火过夜的意思。
“你先下去。”它愣了愣,跳了下去。傅薄情骑在马上,马开始躁动不安,它也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它顺着傅薄情的目光看向一边的灌木,哪里有个黑色的影子,站在灌木里,观察着他们,那是一匹狼。
来不及反应,随着一声悠长而惊悚的嚎叫,四周的草丛里立刻开始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傅薄情跳下了马,马儿嘶鸣着扬起蹄子。他的手已经放在腰间的刀上了,马叫完以后也站立在风中,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它还从来没有见过不怕狼的马。
狼群慢慢围了上来,头狼是一只灰色的狼,它从灌木里走了出来,看着傅薄情,和傅薄情对视着。傅薄情看着狼,总感觉哪里不对,不知道是哪里,但是就是感觉到不对。它刚要脱衣服,傅薄情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它侧头疑惑的看着傅薄情,但是傅薄情突然把它衣服上的帽子扣了过来,盖住了他的头。“趴地上,别动。”
接着他感觉到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从他的面前过去了。再抬头,傅薄情已经不在原地了。一只灰色的影子,也跟着从灌木里闪走了,这些狼好像就是冲着傅薄情来的一样,一瞬间,周围开始安静了。它趴在草丛里,竟然听到那些狼群的低吼声,全部跑到了几百米开外。
傅薄情在路上就已经觉得不对了,这群狼追了他们三天了,这个时间对于狼来说时间并不长,但是这群狼追他们的距离太远了,狼不会给猎物留这么长的距离。傅薄情一边奔跑着,一边看着身后的狼群。猛的回头,一个黑影正面扑了过来。他的手握住了刀柄,瞬间拔出刀横挥了过去。一些滚烫的液体溅到了傅薄情的脸上。狼群提前在这里埋伏了。傅薄情提着刀,继续往前跑着,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如果现在有人在上空中用热成像仪看这片草原的话,就能够看到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红点在追逐着什么。傅薄情跑着跑着,突然跳了起来,那是一个悬崖,不高,但是也有二十几米,而且这是一个断层行成的悬崖,距离很长,像是这个草原上一块刻骨的伤疤一样狰狞。傅薄情跳了下去,当然也不是真的要跳到崖底。他在下落的时候猛地把刀鞘插进悬崖的沙石里。往下滑了一两米就停了下来,不过傅薄情的手臂也差点都脱臼了。
稳住了身形,傅薄情立刻翻了上来,站在刀鞘上,握着刀听着上面的动静。上面的声音开始往两边去了,又等了几分钟,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傅薄情弯腰,跳了上来。
刚刚跳上来的一瞬间,傅薄情瞳孔一缩,抽刀挡在自己面前,一道风划过傅薄情的面堂。在刀上瞬间火花四溅。傅薄情因为挡了这一下,力量太大,再次被推了下去。那一瞬间,傅薄情看见了那个影子。那绝对不是狼,也不是它,那是另外一个人。傅薄情往漆黑的悬崖坠落下去,他吹响了哨子。几百米开外的马和它都听到了这个声音,马儿突然扬起蹄子跑了起来,往山后跑去了,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马已经跑出去了,来不及犹豫,它跟着追了上去。
那个人影在和傅薄情对视着,冷漠地看见傅薄情坠落消失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