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
一家人围在野餐巾上,夏季的阳光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体贴,但,与林荫下的凉风却又正好结成了温和。
细看,宁蔓姐虽淡不上大美人,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知性,着实令人移不开眼睛,小扬哥的温与宁蔓姐的柔正好又形成了暖,这在旁人看来,他们就该是一对。
盯着小扬哥不时伸向宁蔓姐的头发,左揉揉右抚抚,凝视着的目光是深情的,而坐在一旁的我,无论怎么看,都是违和的。
隐忍强颜的笑,并不开心,遥姐拍了拍我的肩,对着我摇摇头,我其实知道这个中的含义的,但,一时间,我又该怎么去控制好自己,我不知道,可,我又必须得知。
忽然,小扬哥一脸情深的与宁蔓姐十指相扣在了一起,一开始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当我看到小扬哥与宁蔓姐无名指上的戒指时,预感还是应验了,只见,小扬哥对着我说:“对不起,纤晴,现在才告诉你,我们要结婚了。”
听着这话的我被震撼得身体一怔,愣是坐在原地反应不过,许久,我缓缓的吸了口气,勉强笑着,轻轻摇摇头,对着小扬哥,说:“不....小扬哥,你要幸福啊!”
听着我回话,小扬哥对视着女生,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小扬哥转身面向宁蔓姐时,他回头看着我,我强忍心中的痛苦,笑着对他点点头。
而看着这一切的遥姐,于我的反应,很是心疼,她抿住唇,在我耳边幽幽地说:“对不起啊,纤晴,你一定会理解遥姐的。”
换作是平时,我定大大咧咧的开小扬哥的玩笑,然而此刻的我做不了这样的表情,我对着遥姐,落寞的眼神里是疼痛,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抿唇一笑,对着小扬哥,说:你一定要幸福。
旧建筑,阳台上。
向川流正用羽毛逗着向阳,看见我来,向川流朝我开心一笑,呐,这样的笑,很灿烂,可,我一点不开心。
我幽幽的移着步来到向川流跟前,冷眼盯着他手里的羽毛,对着向川流冷冷地说:“你在干嘛?”
我于向川流所说过的话,本就带着冷淡,于我这个样子,向川流也是见怪不怪,他似无事人般,回着我,说:“我逗向阳开心啊,你要不要也试试,很有趣。”
说着他把手里的羽毛递向了我,左手在向阳的头上不停的揉动,那股温柔劲,让人产生错觉,似是眼前的事物是他所宝贝的东西。
可,此刻越是开心的事,越是温柔的事,于我,都是刺眼的,啪的一声,我拍开向川流拿着羽毛向我的手,推开他揉着向阳的头的手,说:“不要再对它好了,你一时兴起的同情只是在害它,你没办法帮它一辈子,因为你不会永远在它身边。”
被我过激的反应吓着,向川流皱起眉头,盯着我,说:“林纤晴,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照顾它,是因为我在帮你。”
“你在帮我?”我好笑的反问着。
“对。”
“怎么帮?”我嘲讽着向川流的好意。
可向川流却说:“你想怎么帮就怎么帮。”
........“那你可以杀了我吗?”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扑哧一笑,笑得那般勉强,笑得那般痛苦,笑得那般隐忍,我对着向川流说:“你还真信啊!我只是开玩笑的。”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难道没听过,有时候脸上表现的,并不代表心里所想。”
“谁说的,我倒是听过相由心生。”
我轻声一笑,说:“如果我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悲伤的,你不就被我骗了。”
我的表情没能让向川流信服,只听他淡淡的回道:“痛苦的表情是假装不出来的。”
小扬哥终究是在这个夏天结束,秋季开学时完了婚,看着他一脸幸福,我想,就让这本不该萌生的情绪沉寂于心,这样,终是比心痛来得更轻松。
我选择了离家有两个小时距离的阳城大学,就学,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离开阳城,即便当初的决定让班主任诧异了,但,我不离开,是因为我留恋着阳城,而我选择远距离,却又是因为我想离开。
总是这样矛盾的心理,着实让人苦恼,可令人更苦恼的是,向川流竟也选择了阳城大学,且是以体育特招生的名头被录取。
当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时,我是错愕的,他不是该去国外深造的么?
嘛,我不清楚,毕竟这是他们有钱人的世界,想任性,便任性。
我把精力投入到学习里,兼职里,社团里,因为我要充实自己的人生,这样,那痛心的一幕也就会随着日子的拉长而逐渐被淡忘。
这样,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不久,遥姐也交了男朋友,这更是喜上添喜的事,爸爸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开学后也有大半年了,我循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过着充实而平凡的日子,日子本该就这样平凡,除了向川流偶尔的骚扰与干扰,让我头疼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我去难过的了。
只是,某天,心血来潮的向川流,挡住了我去教室的脚步,拉着我,往学校后门跑去。
他边跑边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逃学,我想,那是因为当时你的身份是好学生,所以不能逃,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长大,试着去做些自己没尝试过的事物,也是一种经历,未尝不好。”
他说着那样轻巧,他的话里有对有错,尝试是经历,但不一定都好。
我没有拒绝他,想来,是这时的想法与当初的抗拒起了相对,所以,我迈步了。
第一次跟向川流逃学,坐了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到旧建筑,对了,眼下向阳寄养在了遥姐那,当初把向阳送到遥姐面前时,她脸上的喜悦让我真实的感受到,她是爱极了向阳。
旧建筑,阳台上。
当我们看着夕阳时,向川流盯着我的侧脸,看着一脸沉默无闻的我,他思量一翻,决定问出口,说:“以前有过一次,让你跟我逃学,你怎么也不要,我很好奇。”
........
我瞬间的沉默,让向川流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他是说错话了,这样的向川流,着实也有些可爱,我轻声回道:“你应该听过我的故事。”
“嗯。”
“那天,我八岁,为了跟朋友们去看嘉年华盛会游行,我逃学了,跟前朋友看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人们站在大行巡游车上,我的目光追逐着,如果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可以跟着自己一起来,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巡游车过后,我回家晚了,一入门,看到的是满身血,倒地的妈妈,还有一旁的可怜弟弟,爸爸手上拿着刀,直直向我滑来,于是,我就有了脖子上这个疤,弟弟在我面前倒下时,我艰难的看着他神彩的黑眸逐渐失去光彩的那一刻,我好.......后悔。”我哽咽了一下,淡淡的回着话。
“后悔?”
“对,如果当时我没有晚回去,如果我先到家,那么先死去的会不会是我,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带着那时的绝望,痛苦,无助,害怕的回忆活下去了。”我眼角含泪,勉强的说着。
向川流痛惜的从身后一把抱着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死去,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在身边。”
向川流这样的行为,竟不令我感到反感,是哪里出了错呢?
我苦笑道:“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要逃学,因为我逃学了,就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
对于我这样的自责,向川流咬咬牙,不平地说:“那我们就来打破它。”
啊,这样的话,平淡却让我充满了力量,我抿唇一笑.......
我曾经是那样相信,命运是可以被打破了,向川流的话,让我有了希望,一个人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希望吗?
然而,我终究不是幸运的那个。
那天,爸爸妈妈,小扬哥和遥姐,他们准备一起去未来姐夫家里做客,懂事的我,知道那不是我能介入的,况且车的座位也不够,而且正巧那天我要考试,我委婉的拒绝了爸爸,爸爸对着我说:“明天我们就回来。”
我对着就要出门的他们说:“一路顺风,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看着爸爸妈妈,遥姐跟小扬哥离开的身影,我回房戴上了小扬哥送我的颈带,上次他说过的,要我戴给他看,就当作祝福送给他跟宁蔓姐好了。
回到学校,开始了期末考的我,坐在考试桌前时,忽然有阵风吹向了我,我心里陡然一慌,这种感觉以前有过。
我抬头看向了窗外,窗外依旧阳光灿明,我收回注意的那会,对上了向川流投来的目光,只见他一脸戏谑的回视着我,对上他眼睛的那刻,我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认真的写着试题,老师悄悄走到了我的桌旁,轻轻敲了下我的桌子,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一脸困惑的跟着他来到教室门外,听了他的话,我双脚发软,猛得跑向了楼梯,一路奔跑向医院,我又要失去家人了吗?
我原以为这个暑假会与那年暑假一般,小扬哥会一如既往的带着笑脸,跟遥姐,爸爸妈妈在家等我,可是,小扬哥的暑假停留了,爸爸妈妈的暑假永远结束不了,遥姐的暑假勉强保住了,重症病房外,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