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的姑娘,据说都是出了尘的美,而花魁胭脂,则更是美中之美。
身陷牢狱的黄逸飞中了美人醉之后,有人去请风月楼的花魁,不知是对手的调笑,还是对他的戏弄。
但胭脂姑娘却真的来了,为了黄逸飞而来。
当她踏进这座石牢的时候,连这阴森之地都平添了一抹艳色。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却挡不住暧昧的遐想。
但石牢里传出的并不是缠绵,而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打砸声。随后就听见黄逸飞的怒吼:“出去,陆小鱼,你给我出去。”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原来大名鼎鼎的风月楼头牌,闺名叫陆小鱼,而且和黄逸飞,居然是旧识。
陆小鱼面对重怒之下的黄逸飞,倒是颇为镇静:“我已经收了他们的酬金,总不能无功而返吧,这样,我很难向老鸨交代。”
黄逸飞半喘息着,以单手伏地,“陆小鱼,你给我听好,我不是开玩笑,我身上中了美人醉,已经没有时间和你啰嗦了,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陆小鱼笑了,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在黄逸飞的跟前蹲了下来,她拉过黄逸飞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幽幽地问道:“我不美吗?”
黄逸飞的手触及到了她的发丝,眼帘对上了陆小鱼的目光,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美!”
确实是美,而且美得倾国倾城。
陆小鱼再问:“那,是我不够温柔吗?”
两个人靠的很近,少女特有的香气,干净而清新,随着体温飘散出来,让黄逸飞觉得拒无可拒,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但那香气仍让他觉得无可遁形,他口中的喃喃声渐渐低了下去:“陆小鱼,我欠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何苦要和我纠缠不清,怕不怕,让我连死,都不能死的心安。”
陆小鱼俯下身,轻轻抱住黄逸飞摇摇欲坠的身子,曾经那个凌厉、戾气的少年,如今却瘦成了一把骨头,她慢慢地解开黄逸飞的衣衫,附在他的耳边,口中的话像是说给黄逸飞听,也似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怕,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你心存了那一丝不安,你才不会忘了我,你才不敢忘了我......”
天已黎明,两个人四目相望,身下的被褥上,绽开着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刺痛着黄逸飞的眼睛。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原来艳名天下的花魁胭脂,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把姑娘家的清白,浪费在一个要死的人身上。”
陆小鱼苦笑,从怀里掏出梳子,细细梳理着黄逸飞的墨丝,“风月楼本就是烟花之地,我也是倚楼卖笑的胭脂,清白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更何况,”她忽然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些许调笑:“更何况,他们都说,黄逸飞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委身于你,我并不吃亏。”
黄逸飞也是苦笑:“要是在这之前,委身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现在,我自身都难保,能拿什么照顾你。怕是过了今天,这世上再无黄逸飞这个名字。倒是你,漫漫人生,今后该如何打算?”
陆小鱼一阵黯然,将黄逸飞的头发用竹簪别住,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已沦落风尘,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在风月楼里终其一生了。”
黄逸飞略微沉吟了一下,将脖间的玉佩拽了下来,他说:“这块玉佩还值些银子,你拿去当了,给自己赎了身,找个僻静的地方,过平常人的生活吧。”
陆小鱼接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又把它放回了黄逸飞的掌心里,“你该付的银两,已经有人付过了,我不能收取双份,你懂吗?”
黄逸飞依旧坚持,再次把玉佩递了过去,“若是我说,这是给你的聘礼呢?”
若这是给你的聘礼呢!
这句话,打动了陆小鱼的心,无数个夜里,她梦到这个少年来娶自己,梦到和他几代人的恩怨,醒来后泪湿衣襟。
她用力的握住那块玉佩,也握住了攥着玉佩的那个人的手,黄逸飞的手有些瘦,却骨节分明,温暖的令人心安。
“你说,你愿意娶我?”
黄逸飞笑,弯起的眼睛里却有着无比的坚定,“我黄逸飞对天发誓,若今后活着,必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娶陆小鱼过门;但若我死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若我死了,也请你找个喜欢的人嫁了,有人照顾你,我也好放心.....”
陆小鱼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颤,“不,若你死了,我便为你挖坟收尸,一个人守在墓前一辈子。我不允许你放心。”
黄逸飞摇了摇头,起身向牢门走去,“不用了,不过是一副皮囊。再好看的容颜,被万箭穿身,怕也会,也会不成个样子,会把你吓坏的。”
铁门打开,一众人等就站在外面。他将手背向身后,有人过来将他捆上。
陆小鱼扶住门框,暗暗恼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学武功,若此时身负绝技,何至于看着黄逸飞下场如此。此情此景,不觉哽咽出声:“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黄逸飞向前迈动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心里默默回应,若真有可能,我一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