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温暖而迟缓,路两旁的梧桐树渐趋泛黄的叶子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摆着歌唱,李雪川重生后的第三天,他第一次踏足在梦中循环往复出现的校园。
周一上午第一节马克思课,新的一周开始总是要接受组织的教诲,八点上课,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五分,李雪川胡乱将包子塞到嘴中,大口咽下去又狠狠喝了一大口豆浆,深呼吸一口气,从这条路走到上课的十七号楼需要五分钟。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这个世界上最悠闲的时光永远在校园中,李雪川在工作后无数次的怀念起这段不短不长的四年时光,1号的篮球场地还未改成橡胶的,八到九号宿舍楼的墙壁依然熏黄得斑驳着,文学院的那株大榕树还没有枯死……
推开教室门,一个班级共三十五人,李雪川本想站在门口仔细端详每一个人的面孔,又觉得太过怪异,而在他刚走进教室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穿着粉红卫衣的女孩站起来向他招手。
是林锦鲤。
她怎么会在这里?李雪川脚下未停走过去。
“坐这里,我特意早起占的位置。”林锦鲤拍拍身边的空位置眯着眼睛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翘掉这节课呢,还好你来了。”
李雪川明显觉得有些升温,不是因为教室中人多导致的温室效应,而是因为无数道目光汇集在他和林锦鲤的身上。
虽然比这群人多活了八年,但是脸皮这种东西总不能同时间呈正比增长,李雪川硬着头皮坐下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问了几个人要了你们专业的课表,就来啦。”
李雪川摊开手,从书包里取出书放到桌子上,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锦鲤满脸兴奋,元气满满地问道:“晚上的节目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了昨晚的成功,林锦鲤觉得平均观众量达到五千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尽管昨晚的节目中她只读了读稿子,甚至于那稿子也不是她写的,但是,她觉得她和李雪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呸,这么说有些不吉利,他们是一艘船上的冒险家。
昨天想了一夜,只睡了三个小时,但是林锦鲤仍然没有想到有什么有意思的主题可以探讨,而且昨天稿子里那种文风,她写不出来,所以一大早她就想找李雪川打探清楚,李雪川有准备最好,没有准备两人就可以探讨一下。
“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吸引的是一群伪文青,”李雪川熟练的转着手中的中性笔,盯着林锦鲤的眼睛说道:“他们这群人一般都很闲,我问你,你觉得他们闲得时候会想些什么?”
林锦鲤眨巴两下眼睛,翻着眼睛,咬了咬嘴唇,道:“想怎么出去装逼?”
“装逼是一定要装逼的,但是这种深入骨子里的事不需要想,”李雪川摇摇头,他用笔头点了点面前的书说道:“他们想得多的多半是人生的终极三大问题,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去哪?”
“所以我们从这三个问题入手?”林锦鲤如醍醐灌顶,但是又立刻冷静下来问道:“这三个主题太过宏大,感觉没法下手啊。”
“所以就谈具体的,比如谈谈未来。”李雪川内心已经有了构想,至于文稿他打算下午空闲得时候写一下。
“还是昨天那样的主持模式吗?”
“恩。”
“最后排的那对情侣,在我讲课的时候不要说话,保持安静。”在林锦鲤还准备细问的时候,讲台上的老师忽然说道,引得一群人扭头看向她和李雪川。
场面一度很尴尬。
“那个,我先走了,有事手机联系。”林锦鲤实在承受不住那些奇怪的打量性目光,尽管她是为了自己伟大的理想,理想可以当做铠甲,但人的本身仍然有软肋。
她弓着身子从靠墙的过道小跑出门。
“那位同学,你怎么能擅自离开课堂?”老太太眯着眼扶住老花镜看向被关上的门喊道,然后摇摇头扭头问道:“刚才离开的同学叫什么名字?考勤班长记得记一次旷课。”
“老师,她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
课堂永远是思考问题的第二个好地方,第一个是半夜失眠的被窝里。即便过了三天,李雪川脑袋里仍然一团糟,他想着要么沉沦要么伟大,尽情地放荡一把,但是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嘛。
下了课,他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准备回到出租屋里。
“李雪川,这么着急干嘛?赶着去约会小情人吗?”
公鸭嗓音在身后响起,李雪川扭头看到王楠,他陡然怔住了。
李雪川向来是个信奉节能主义的人,节能自然不是指节约电能,水资源等,而是指对自身的一种节制,包括感情、思维等等。
或者这只是李雪川为自己淡漠所找的一些借口,他不喜欢人际交往,不是不擅长而是从心底不喜欢,他曾经试验过在三天内交二十个朋友,相见总能聊得甚欢,可是他总是懒得浪费时间在人际交往上,如果有时间聊些废话,他宁愿听着歌看着歌词呆坐一个下午。
然而,王楠却是他在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在上一世,因为本身性格的问题,在毕业之后二人之间只有王楠的单方面联系,但是李雪川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寄一个小礼物过来并拨通电话用他难听的嗓音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你怎么了?是不是傻了?”王楠见李雪川呆呆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刚才课上的那个妹子是谁?老实交代。”
李雪川轻笑道:“那份电台DJ兼职上的同事,商量一下晚上的节目。”
“以前也没见商量啊,是不是最近新勾搭上的。”王楠依旧不依不饶,搂着李雪川的肩膀追着问:“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性格的闷骚男,一辈子都该没有女人缘,没想到新认识的妹子这么快就泡到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兄弟,过分了。”
李雪川看着王楠的面孔,忽然想到他毕业时喝得一塌糊涂,抱着路旁的树哭喊着“为什么我大学没有谈恋爱!”的模样,笑着说道:“你才是一辈子没有女人缘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