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率着八百亲兵,不就便被灌婴所率骑兵衔尾追上,亲兵或散或逃,渡了淮水之后已不过百余人。灌婴大军人数众多,渡河甚费时间,项羽原本可以摆脱追兵,谁知刚逃到阴陵(安徽淮南)便迷失了方向。随口向一农夫问路,这农夫因项羽为人残忍好杀,一心巴不得他早死,所以指了一条通向大湖的死路,等到项羽折回头终于走到东城(安徽全椒一带)的时候,灌婴的大军又已追至身后。
项羽面对数千追兵,毫无惧色,昂然对手下将士道:“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原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随即分兵突围。
此战,项羽率二十八骑四次击溃汉军杀出重围,不过损失二骑,斩杀汉军数百人,所到之处,汉军无不避让三舍,不敢触其锋芒。雄姿英发,垂千古而不朽,后人甚至因此将战场所在的小山包改名为“四溃山”。
项羽突围之后,一路逃向乌江,身边士卒都在与灌婴的追兵不断交手中身亡,到了乌江边时,只剩下一人一马。
此时乌江亭长已备好舟船,接他过江,一再好言相劝让他回了江东再图东山再起,然而一向固执的项羽又一次选择了坚持到底。在看着乌江亭长载着自己心爱的乌骓马渡江而去之后,他拔出长剑,孤傲的迎上了汹涌而来的汉军。
杀数百人,披十余创,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终于无奈的自刎在乌江旁,一代风liu人物就此烟消云散。
贪图功劳的汉将王翳等人竟将项羽的尸身一分为五,自去邀功请赏,可怜一代人杰,居然落了这样的下场。
垓下的残余楚军也纷纷来降,只有季布与钟离昧悄然遁去。
汉王刘邦随即将项羽尸身缝合,以鲁公之礼葬于济北谷城。刘邦亲自祭奠,大哭一番,至于是否虚情假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好在刘邦不似项羽那般好杀,项家满门都未诛杀,项伯等人,因为几次救了刘邦,还赐姓刘,封为列侯,也算在当年押对了赌注。
汉王五年(公元前202年)二月甲午,汉王刘邦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阳,是为汉高祖。自从陈胜起兵,天下大乱八年,至此复归统一!
※※※※※※※※※※※※※※※※※※※※※※※※※※※※※※※※※※※※
深夜的定陶,寒风凄凄
成信侯张良却仍未安寝,楚汉战事已了,可是天下仍旧一团乱麻,百废待兴。
不知何时来到门柱后的阴影对着他微施一礼。
张良轻轻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将笔搁在笔山上,淡淡问道:“他真的为救虞姬而死么?”
柱后的黑影点了点头,低声道:“卑职未能诛杀项羽,这功劳竟让那些鼠辈抢了去!”
张良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本就不是为了功劳,不过是想少白白牺牲些士卒罢了!”
柱后的黑影一阵沉默,寒风从已破的窗纸中飘进,黑影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暖道:“天晚风寒,成信侯可要当心身体啊!”
张良远山般沉静的脸上也微微泛起一丝暖意,突然似记起一事道:“白天收到的报告上说,无功而返是因为高祖皇帝的人下了止杀速退的命令?”
黑影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恨意说道:“确是如此,只去了两人,武功极高,说是汉王,噢,不,是高祖皇帝的人,一去便格杀了两名女子!”
张良又是摇头道:“他们绝非高祖皇帝的人!”
黑影微微有些错愕,道:“那是什么人?”
张良脸上也是一片迷惘之色,轻轻说道:“我虽不知道是何人,但却知道绝非善类!高祖皇帝就算疑我,也万无在这时候掣肘的道理!”,话一出口,张良的心中也隐隐有些懊悔--这句话说的好不应该。
好在这是他一手培养的死士,想到这里,心情稍安,轻轻的挥了挥手。
黑影便不知不觉的又消失在黑暗中。
张良又重新翻阅起了报告,却突然发现一连串的事情的背后都指向着一个年轻男子。
“真是不简单!”,张良心中惜才的念头只一闪而过,看来此人留不得,想到这里,他又轻轻的提起了笔,拿起一卷空白竹简,开始写起明天的奏章。
※※※※※※※※※※※※※※※※※※※※※※※※※※※※※※※※※※※※
当楚天翔和盖忌,带着依旧昏迷的虞姬逃到了邯郸附近时,悬赏他的榜文已经贴满了四方。原来刘邦在看了张良的奏章之后,将彭城劳军,荥阳说和等事情一联想,也觉得他极是危险,当堂就批下了海捕文书,好在盖忌一直作为楚天翔背后的剑手,却未曾引起注重韬略的张良的警惕,因此也未出现在通缉文书上。
楚天翔心念斗转,顿觉天下之大竟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地,东至大海,南到闽越,西去关中,都已经是刘邦的势力,眼看中原一统,而北边的匈奴,迟早要成为中原的敌人。虽然思念云梦的师傅和黄石公,可是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去让他不敢再去冒险,毕竟现在自己已成了新朝廷的要犯。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地方,那里不仅不会被刘邦的势力触及,更是盛产人参等药材的地方,对虞姬的伤势也不无裨益。
他迭遭大变,冷静与果断却丝毫未改,当即与盖忌一番商议,由盖忌单人匹马回云梦禀告王靖与黄石公发生的情况,而自己则带着昏迷的虞姬前往遥远的--乌桓,毕竟,在那里,有一个义气干云的兄弟可以与他痛饮烧酒,让他能够暂时忘却自己的忧伤。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血海深仇的始作俑者此时竟然也在邯郸。
※※※※※※※※※※※※※※※※※※※※※※※※※※※※※※※※※※※※
邯郸城北
落雪楼二楼
这里是邯郸最好的酒楼,不过今天却早早的便挂出满客的告示,往日能容百人的落雪楼内此刻只有二楼临街的小桌上坐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人,此刻坐在凳上,也显得身形颇高,一袭灰袍,满头银发,单看头发,应该早逾花甲,然而仔细看去,面容却甚是年轻,不过三十上下,斯文俊雅,想是心机太深,才致华发早生。正是那日剑刺虞姬的高个楚军,只是当时头上盔甲掩住了头发,所以当时也不那么惹人注目,此刻看来,却让人格外的印象深刻。
而另一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一脸凶顽之相,远看刚及那银发男子的肩部,此人年纪虽大,看上去也颇为威霸,却坐在下首,对那年轻男子显得极为恭敬。两人各怀心事的喝着酒,持续了片刻。那矮个男子方才打破冷场,叹道:“唉!这趟都是在下办事不力,高估了项羽,本指望他率众再抵抗些时日,让汉军多消耗些兵将,谁知竟是这个结果,以致左大都尉空跑了这一趟。实在让在下汗颜!”
那银发男子脸上波澜不起,淡淡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梓。你觉得在你逃跑时拦住你的那个中年男子怎样?”
那矮个男子想了想应道:“此人剑法相当了得,大约与我相仿!跟左大都尉自然是相去甚远!”,他这时候尚且不忘拍上一记马屁,可见心思细密绝不似外表般粗豪。
那银发男子一笑道:“即便我使出全力,只怕百招之内也无法胜得了他!你可发现,这中年男子竟以那青年男子马首是瞻?”
矮个男子略一思忖,急忙点头应道:“此时一想,似乎确是如此!”
那银发男子把玩着手中铜盏,淡然道:“如此可见那青年人着实了得。所以我才出手杀了那女子。”
矮个男子满脸疑惑道:“这其中又有何说法?”
银发男子微笑道:“你我所杀女子,头发均已盘起,显然是已为人妇。你所杀的那名女子拼死护住那年轻人,我看她临死前的面容,想必那年轻人便是她的夫郎了。你我既然是汉军服色,杀了这青年人的娇妻,还怕他不去给刘邦老儿添乱么?”
矮个男子叹服的点了点头,赞道:“听左大都尉这么一说,在下真是茅塞顿开!只是不知左大都尉为何还要亲自出手对付另一名女子?”
银发男子皱了皱眉,不快道:“别总左大都尉左大都尉的叫,这里毕竟是中原,难道你就不怕传了出去与你家名声有损?”,说完停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难道你没有看见她们二人头上的玉簪?”
“玉簪?玉簪。。”,矮个男子一时有些费解,他当时全神对敌,哪里顾得上去看一根小小的玉簪,心中对眼前的这个银发男子又膺服了几分。
银发男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缓缓道:“对!一模一样的两根玉簪!”,铜盏在他手中微微有些变形,“那两个一定都是他的夫人,我替他先杀了,他才有‘心情’放手去干!”,话刚说完,嘴角已勾勒出一条弧线,饶是那矮个男子杀人如麻,心中也微微有些胆寒,口中却不得不豪笑道:“来来。。为左。。大人的妙计满饮此杯!”
两人均是一饮而尽,银发男子缓缓放下手中几已成为铜锭的酒杯,脸上也首次带上些迷惘的自语道:“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可是,究竟是在哪里呢?。。”
※※※※※※※※※※※※※※※※※※※※※※※※※※※※※※※※※※※※
可这问题在眼前似乎已不再可能有答案。
凄凄寒风中,楚天翔又已将虞姬缚在背上,带着海底沉铁重剑,骑着骏马,带着悲伤、愤怒与希望驰向了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乌桓!
※※※※※※※※※※※※※※※※※※※※※※※※※※※※※※※※※※※※
第一卷完!多谢大家支持,第二卷主要说的是立足乌桓,真正架空情节开始!感谢各位书友这些天的支持!盲流一定不负所望,好不好看先不敢说,但决不会太监滴!请多多支持投票收藏书评啊!
最后:祝各位书友春节快乐,狗年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