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朝晚安。
明日,她偶感风寒。
“小姐,您多穿些,近日天气转凉,恐怕是有一场大雨。”翠儿在旁,将一抹毛巾放入温水中,拧干搭在她的眉头。
她躺在床上,憔悴苍白,嘴唇干裂。
“无妨,些许日子便好了。”她轻轻笑,声音却沙哑无力。
“小姐,您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做好送来。”翠儿关心道。
她轻轻摇头,有气无力,她也知道这次病似乎有些重了。
“小姐,今日府中在招家丁、丫鬟,而且工钱从本月起,也提高了许多。”翠儿怕她无聊,捡些话在聊,翠儿也确实高兴,府内新人越多,他们这些老人日子越好过,更何况工钱还涨了。
“是吗?为什么招人?”她笑着问道,配合着翠儿。
翠儿嘻嘻笑道:“因为小姐呀!”
翠儿将已经发热的毛巾从她的眉头取下,放入温水中,自顾自言:“小姐要嫁到王家,所以丫鬟、家丁会不够的,需要提前招一些。”
她微微一怔,那是命运的路,她避之不开。
调养两天,身体渐好,不再憔悴苍白,有了些许血色。
她下床,倚在窗前,为花剪枝,灌溉清水,她两日未曾下床,这些花,两日也未曾修剪。
或许是大雨真的即将到来,乌云遮掩了太阳,天气阴郁,闷热不已。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她所期待的那张脸没有出现,唯有阴云。
她静静的看着。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她的眼前,他再次出现。
他,一衫青衣,一顶小帽,一脸微笑。
“惜花小姐。”他微笑,如秋日温暖,徐徐的微风,带着果园的香甜,心扉醉迷。
“楚君公子?”她轻揉眸,莫是幻觉。
他摇头,笑道:“公子不敢当,今时今日乃王家家丁,妄不敢以公子自居。”
他笑的很开心。
她看着他,笑的很开心。
他,自紫山一别,他的脑海所有的念想都只有她,她紫山的三笑,她紫山的引蝶,她紫山的一问,她紫山的所有。
她刻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也故留在心,不愿忘却。
她宛若梦魇,一日一日的深埋脑海,思念愈加强烈。
是劫?!
是执念?!
亦为情缘!!
将他深埋,将他覆盖。
他寻得,她是王家未来的少奶奶,他还是不顾一切,他来到王家,应聘家丁。
需要理由吗?
他想不到理由,或许时间会告诉他理由。
他今日擅闯后院,虽不是大罪,但若被王管家知晓,杖刑免不得落身。
不过,见到她,一切都值得。
“你做了王家家丁?”她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以他的形象气质,并非贫寒人家,为何来到王家做那家丁。
“不像吗?”他伸展双臂,展示着青衫、小帽,青衫前方有一‘王’字,青衫后方有一‘丁’字。
她摇头笑道:“不像,倒像一个伴读书童,可惜年龄有些不符。”
她掩嘴而笑,如阴天中,向阳而生的一朵秋菊,驱赶了阴霾。
她笑了,他也笑了。
然,有脚步轻声,缓缓而来。
她与他,都有些错乱慌张。
她为他而慌,他无故是不得来深闺后院。
他为她而乱,她一女子,院内有一男子,名誉受损。
这个时代,女子名誉,重若身命。
“你且进屋一躲。”她焦急道。
他则是有些犹豫,假如真被发现,她的名誉从此全毁。
“莫要犹豫了,还不赶紧。”她低声恼呼。
脚步声,清晰可闻,越来越近。
她出门,拉着他,入了房间。
“莫要出声,你且等待。”她将他藏入柜中,轻轻合柜。
她躺入床褥中,平复心情。
翠儿推门而入,端着中药。
“小姐,该喝药了。”翠儿笑着端着药碗,递给她。
她摇了摇头,道:“稍后再喝吧。”
翠儿点点头,将碗放在桌上,高兴道:“小姐,昨日我们招了许多人。”
“瞧你高兴的,难不成有相中的?”她也打趣。
翠儿瞬间脸红,扭捏:“哪有。”
她盯着翠儿,笑道:“真的?”
翠儿掩脸,轻声细语,似乎不敢看她,柔柔道:“家丁中,有一位姓楚的家丁…”
翠儿也说不下去了,直接夺门而出,羞涩不已。
她看着翠儿的模样,轻笑祝福,愿翠儿有一个好的归宿。
好一会,翠儿在门口喊道:“小姐,您别忘了喝药,稍后我再来送碗,还有,少爷还有两日便回来了,老爷许奴婢与小姐出去买些好看的衣裳与胭脂。”
翠儿便红着脸走了。
她的神色黯然,轻轻下床,端过中药,举碗轻饮。
她发现,平常苦涩难以下咽的中药,此刻也没了味道。
她打开柜,对他道:“你快走吧,一会翠儿便来,你莫要被发觉。”
他走了,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到了她的心。
雨终究到来,大雨滂沱。
她倚在窗前,独听姗栏雨落,享一时清凉。
“小姐,雨渗溅了进来,离窗远些吧。”她仿若出神般盯着窗外,甚至雨水溅洒进来,她也毫无感知,翠儿上前提醒。
“嗯。”
她移步至床前,靠在床沿。
翠儿将火炉生起,放些许火炭,房间渐渐暖和。
“小姐,您大病刚好,容易复发,莫要再不顾身子了。”翠儿关心道。
她轻轻点头,拉住翠儿的手:“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翠儿也不知小姐为何这般询问,认真回道:“翠儿相信,佛祖不是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吗?”
她轻轻点头,或许吧。
她拉着翠儿,坐在床沿,烤着火炉,温暖袭身,本应惬意、舒适的她,却有一颗惆怅的心。
窗外雨下,滴滴答答。
房内人家,心乱如麻。
道不清,是雨拨动了心弦。
还是,心随着雨坠,啪嗒。
惆怅,还依旧。
心已,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