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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境

世人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珞阳不知道自己的伤是否已愈合,无论如何,她都得前行。

虽然生活中关于苏竞的痕迹已越来越少,但心中的记忆又怎么可能随风而逝呢?

这两年多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三个老人在六环外买了间四合院,各住一间,互不沾边。还有间用作娱乐室,打牌下棋什么的。三位大家长倒是越活越通透了,只有珞阳知道,这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当她提出想去西藏走一遭时,几乎无人反对。

都说西藏是朝圣者的天堂,灵魂可以重新上路。

晚上,吃过饭后,曹爸递给她一个折子,这上面有九万多块,是她这几年的全部存款。珞阳不要,曹爸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养老问题,我那里还有一笔给你的嫁妆钱呢!”珞阳本来有些伤感,听老爸说起这个,忍不住笑出声:“不管将来那个人是谁,他有了我,还敢收您的嫁妆钱,看我还嫁不嫁?”

父女二人故作轻松的谈笑了几句,珞阳打包了几件衣服,正准备睡下,又有人敲门,起身开门,却是姚清伶。二人沉默的坐在床边,姚清伶掏出一张银行卡:“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收,但这里面的钱不多,你就当带身上以防急用。”珞阳看着她轻摇了摇头:“我带的钱足够,妈,你收起来吧。”依旧无言。

姚清伶一走,她反倒不想睡了,打开电脑,九月的西藏,非常美,天气已是十分凉爽,衣服不用带很多,到当地去买。她订了张普快的火车票,正好沿途欣赏一下风景。

她出发去西藏那天,三个人坐院子里斗地主,黎圣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特意开车送她去火车站,许久没见,他身上多了些以往少见的凝重与无言。临检票时,黎圣戈才缓缓对她说:“我们都忘了他吧,国外有位大文豪曾说过,这世上有二件大悲之事,一件是你得不到,另一件是你得到了!”

珞阳看着他认真的脸,正要说点什么,他又轻快的笑道:“玩够了早点回来,请你吃大餐。″珞阳比了个OK的手势,笑笑走进检票通道。

她坐上了列车,火车很快驶入郊区,外面有麦田、河流,农家小宅,一眼望去,风景广阔无垠。生活总爱跟人开玩笑,打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从今往后,她的人生该不会有什么惊喜了,她想,当然更加不会有失望。

对面坐着一双小情侶,一路上有着说不完的话。

到达拉萨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华灯初上。这座城市给人的感觉确实与众不同,很安宁和祥和。

来得时候,就有网友说,这个季节的西藏是雨季,没想到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也没停。珞阳也就只好一直待在旅馆里,直到吃了午饭雨才停,雨后的天空特别湛蓝,跟北京灰蒙蒙的雾霾天,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看她直接要出门,旅馆的老板娘拉住她:“这室内温度适宜,外面呆一个小时准让你晒得受不了,防晒霜和唇膏一定要抹,最好穿上长袖衣服遮手臂。”她一脸真诚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珞阳连连道谢。

去到布达拉宫广场,才真正惊叹这建筑。

不少的外国人,仔细一听,身边的人都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当然大部分还是藏语。西藏果然是自由者的天堂,男女老少,有人就地打座,口中颂吟佛经,也有人轻拔乐器,奏出轻快的曲子。来自世界的各色人种,蓝眼睛的,绿眼睛的以及灰眼睛的,让她想起了以前看的五十六个民族大图册,还真有一派和平的气象。

她也在广场上就地坐下来,风中隐隐还有远处寺庙中喇叭颂经的声音。

忽然觉得不远处好像有道视线在盯着她,珞阳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大约在十几米开外,人群之中,确实有个人正在她对面盯视她。珞阳和他对视一刹那,觉得他眼神里是一片空洞。他似乎很快回神,面色一瞬间又是紧张又是惊惧的扭开头去。那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黑黑瘦瘦的,紧张可以理解为羞涩,惊惧就有点说不通了,珞阳可以断定从未见过他,他为何会对她惊惧?

珞阳注意到他手里攥着本书,卦面上有几个大大的中文字,好像是什么心经之类的,这么看来,他很有可能是个中国人。看他晒得黑不溜秋的,肯定比她跑得地方多,正好找他问个路,到了西藏想找个说汉语的人带带路,也就只有花钱请个向导了。她站起来向他走去,等她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才抬起头来。珞阳几乎能感受到他在力持镇定,男孩的衣服很旧,但他身后的包却很大,是爱马仕的。他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你别紧张。”珞阳笑了笑:“你应该是中国人吧,我就想找你问点事而己。”

她的安抚没起到半点作用,男孩深吸了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问我什么?”

“我听说拉萨的喇叭祈福特别灵验,不知道去哪个寺庙……”

男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迷信,你还是去问别人吧?”他说话时仍然不敢看向珞阳的眼睛:“我真不知道。”他说完又赶紧坐下来,像是不愿再说什么。

珞阳本想问他你紧张什么,又觉得有点无礼,她想了想道声谢,转身又走回去。等她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来,定睛一看,十几米外,哪里还有刚才那个男孩子的影子。她觉得这男孩神色十分怪异,但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索性丢到一边,身体放松,靠在旁边的石像上假寐。

西藏的气侯跟S城倒是有点像,昼夜温差极大,珞阳暗自庆幸,幸亏老板娘好心提醒,否则这第一天就得晒伤。

珞阳忽然觉得有点冷,慢慢好像如刀一般入骨,她霍地睁开眼,自己正趴在雪地上。

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雪岭,天地间也看不见尽头。这是哪里?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腿脚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冷静,先要冷静,珞阳不断对自己说,她刚才分明是在布达拉宫广场上晒太阳,难道是她靠着石像睡着了?可是睡着了也不该是这个地方啊?她低下头端祥自己,全身上下的行头没变,冻得直哆嗦。幸好这时没下雪,她四面张望,远处竟然有一座寺庙。西藏的寺庙跟别处的不一样,外面会有很多彩色的布幡,所以在一片雪茫茫中特别扎眼。珞阳用力揉了揉眼睛,真害怕是自己眼花了,方才看时还空无一物,这座寺庙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以前就听人讲过,说西藏有很多未解之谜,还有许多骇人听闻的奇事,比如曾经有一个团的人在雪域神秘失踪。深知这景象万分诡异,可是现在片刻间就能冻得麻木,直至死亡,眼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了。

这寺庙十分静谧,入耳只有呼啸的风吹动布幡的声音,珞阳站在寺庙门口,轻声问道:“有人吗?”

只有风的声音。

寺庙中有一个火盆,里面还燃着炭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人了,她两三步跨过去蹲到火炉边。

好一会儿后,浑身凝固的血液才开始流动。这座寺庙很小,门口处有块扁,小小的三个字“从云寺”,这寺中有炭火,却没有人。珞阳心里其实害怕极了,首先这地方十分诡异,她来得莫名其妙,其次这里不辨方向,手机上也完全没有信号,只怕很难走出去了。与其这样走出去,又冻又饿死在雪山上,倒不如困在这里。

她拉了个圃团过来,跪坐上去,难道是天上的神灵听到了她的愿望,所以把她送到寺庙里了。她双手合十,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盆很小的炭火,外面是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而且寺门大开,珞阳却觉得寺内如春一般暖。就这样她也不知道跪坐了多久,她的整个意识都有点涣散。忽然听到背后似乎有脚步声,她犹疑间回头,逆光处,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奇怪的装束,静静地看着她。

珞阳凝神看去,居然是苏竞。虽然他打扮怪异,眼神也冰晶似的,但是长相没错,就是他。珞阳喜出望外,双手撑地要从圃团上坐起,可是眼前一花,苏竞又没了。

她猛得站起,头上一钝痛,却是磕在石像上了。广场上闹哄哄的人群,再一摸自己的脸,晒得火辣辣的,原来是做了个梦。旁边两个外国人,看她呆呆地坐着,都很不解的看着她。其中一人问了句什么,珞阳只听到了一个OK,她点点头道:“I'm ok。”起身拿了包,穿过广场。

回到旅馆,珞阳特意点了几样贵一点的干果,又请老板娘过来。

珞阳给她倒了杯甜茶,才斟酌着开口:“老板娘,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老板娘穿着藏服很好看,性格也是年轻爽快:“有事你问嘛!”珞阳才道:“这个季节有雪山吗?”老板娘看她几丝紧张严肃的样子,还以为她要问什么特别神秘的事情,一听到这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西藏一年四季都有雪山,不过,都是在海拔很高的地方,这个季节,也只有海拔三四千米的地方才有雪山,怎么啦?”

低着头,珞阳又给她倒了杯甜茶:“我有一个心愿,我听人说,雪山上的寺庙特别灵验,所以想去许个愿。”这个老板娘听明白了,估计以往像她这样的人也很多。

珞阳缓缓道:“这雪峰上可有座寺庙名叫‘从云寺’?”她问出口的时候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是梦中的一个景象。

“有啊,十分有名,本地的十大寺庙之一,你想去那里?”老板娘惊异道,完全没注意她的语气和神情。

老实说,珞阳才是真的被惊到了,梦中的那座寺庙竟然是真的。她连忙道:“我想就这两天上去,你能帮我找个向导吗?”老板娘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恐怕不太好。”珞阳以为是她担心价格的问题,忙道:“价钱贵点没关系,只要那个向导经验足就行了。”老板娘眨眨眼:“不是价钱问题,也不是请不到好向导,主要是你,‘从云寺’在海拔近四千米的雪山上,高原反应怕你吃不消。”

珞阳一怔,是自己多心了,原来别人是担心她的身体:“我没事的,我身体很好,就算有点不舒服,我也撑得过去。”

“你一定要去的话,我就帮你介绍个人来。”

珞阳想想又道:“还有一路上吃的用的,麻烦你都帮我备齐,多少钱我一并付给你,作为辛苦费我另外给你1000元,你看行吗?”老板娘连连摆手:“一千块太多啦,最多五百块就好了。”

“不多。”珞阳真诚的看着她:“老板娘,真的谢谢你。”

老板娘出门帮她打点东西去了,珞阳随便吃了点,很快洗了澡,这边的网络信号很差,给三个大家长一人回了条信息,就早早爬上床了,早点睡,明天出发去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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