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阳准时赴约。
是一家很有藏族特色的酒家,里头的隔间都是布帘,外头看着不起眼,珞阳被人领着一路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装修摆设都很考究。
服务员为她挑起帘子,她走进去,迎面先看见卓易,盘腿坐在矮桌边,那是个小四方矮桌,左手边的一方坐着贺兰佐,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背后倚着软靠,整个人一派闲适的模样。珞阳的目光从贺兰佐身上移向卓易:“他来干什么?”卓易笑笑:“没关系,他来付账的。”
珞阳坐到他对面,桌上的火锅已经煮开,白气蒸腾。珞阳决定开门见山:“卓先生,这个纸条是什么意思?”她掏出那张小纸条,放到他面前。卓易拿起看了看:“是我放的。”他语调平淡,珞阳本来以为他会否认。
“你怎么知道我叫……”她有些激动。
卓易摆摆手:“曹小姐可有位姓黎的朋友,是他托我找的。他说你的手机近一个星期打不通,最后的GPRS定位显示在雪山附近,我猜你一定是去了从云寺。你这位好朋友出手阔气,可让我轻轻松松赚了一大笔。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曹小姐不介意吧?”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珞阳喃喃道,她一颗心直直落下来。
卓易笑看着她:“曹小姐以为是怎样?”珞阳看着一直冒泡的火锅,坐直身子:“黎圣戈怎么会找到你?”
“他打电话找当地的搜救队,搜救队的朋友托我找的,那位黎先生还提供了你的照片和名字,照片十分高清,我在雪山上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来了。因为只剩几个小时的脚程,已无危险,所以没有和你说破。”卓易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看她是否还有别的疑问,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她本意是准备兴师问罪的,现在反而是别人一脸探究的盯着她。
贺兰佐用筷子一颗一颗的挑着花生米吃,毫不关心他们在聊什么。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马奶酒瓶,手还没摸到瓶身,已被卓易一把按住,皱着眉头:“不能喝酒,你伤还没好!”贺兰佐极有技巧性的挣开他的手,淡淡道:“这也能叫酒?”
卓易任由他倒了一杯,而后递给服务员道:“这个拿下去,换一壶甜茶上来。”
他又转头对珞阳道:“曹小姐似乎满腹心事,若还有什么不解的,你尽管问。”珞阳摇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明白,我没有什么疑问。”卓易听她这样说,笑开了:“那就好。”他拿起漏勺,搅动汤锅:“这是山羊肉,里面加了许多温补的食材,你们俩都要多喝点。”
他盛了一碗,轻轻推到珞阳面前,珞阳不好意思,连声道谢。他又递给贺兰佐,贺兰佐推开他的碗:“我自己来。”卓易讪讪的朝珞阳笑,珞阳只好回他一笑。
汤十分鲜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喝下去真觉得浑身舒畅。
卓易见状,又帮她盛了碗,他笑看向珞阳:“曹小姐是哪里人?”
珞阳一愣:“广西人,现住在北京。”
卓易的一双蓝眸静静的睇着她,起先是因为心里头装着事,到此刻,珞阳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今天把胡子剃干净了,加之穿着件比较中性的休闲毛衣,果然有几分脂粉气。这两个人,贺兰佐像冰,有棱有角;卓易像水,波澜不惊。珞阳不知道卓易盯着她究竟在看什么,她只好低下头佯装喝汤。
忽听到对面卓易道:“今天约曹小姐来,还为一件事,贺兰跟我说他很喜欢你,我想问问曹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珞阳喝着汤,一听这话呛住了,顿时咳得满脸通红。
真不明白最后怎么会变成了一场相亲宴,这两个人可真有本事,一个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另一个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珞阳看向贺兰佐,他居然并不否认,珞阳不知道这两人各自有怎样的算盘,她决定不蹚这趟浑水:“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直接拒绝了,反正凭直觉,这贺兰佐也不是认真的,直来直去也伤不着他。
卓易可能觉得有些唐突了,满脸歉意,贺兰佐低着头,珞阳想着是不是该站起身告辞了,她还没动,旁边的贺兰佐忽然歪着倒向一边。珞阳吓了一跳,心说,不至于吧!卓易已从地上跳起,脸色都变了。珞阳这才发现,贺兰佐双眼紧闭,身体似乎有些痉挛,她忙问道:“贺兰先生他怎么了?”
“不碍事,老毛病犯了!”卓易虽然在笑,神情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珞阳心里突突直跳,老毛病不至于让你紧张成这样吧!卓易已看向她:“能麻烦你出去挡一下吗,省的服务员没头没脑冲进来!”珞阳知道这是把她支出去,她忙道:“好!”连忙跑出去,顺便将门帘也放下。
她就站在门边,以防卓易有急事叫她。隔着棉布帘,里面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响。大约过了二盏茶的时间,卓易才掀帘走了出来,他神色倒是很平静,额上隐隐有汗水,看到珞阳还站在外边,似乎吃了一惊:“他没事了,出门急忘了带药!”
珞阳心一急:“什么病啊?”
“家族遗传病。″
珞阳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便再多问。她想了想:“我能进去看一眼他吗?”
卓易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率先走进去,角落里还有一张小米踏,贺兰佐就睡在上面,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卓易看向她道:“刚才那一阵估计太难受,现在睡着了。”
珞阳看他一脸疲态,低声道:“贺兰先生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卓易目送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