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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夜雪

在短暂的几天时间之内,我从十二月的梦境里得到太多的消息甚至比雪樱和我说过的那些宫闱秘史还要多。

我在长乐坊最为奢华的房间里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杀死了齐侯,虽然她当时表现的格外的平静但是依然无法抑制她的双眸里的泪水,我知道渊祭来到她身边的缘故,在千年前我和渊祭一同来到凡世的时候我在渊祭所居住的冷月斋,而且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很舒适的下午时光,然后和渊祭在闲暇无聊中谈到周围雪山妖狐身上,有白狐,黑狐和天空狐,还有的就是那些心存善良的傻狐狸,平时从来都不伤害别人,也不食人间烟火,希望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雪狐是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女子,容貌倾国倾城,平日闲暇无聊的时候她就在那雪山深处的樱花树下弹奏一曲淡淡的华胥引,更有趣的一点就是她在这附近开了一家医馆,平时免费给那些周围的人看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进过宫殿,而最近的一次是给太子妃看病。

幻千城,在我回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姑娘看着我。

我有点愣住了,面前的这个姑娘要比我见到仙女还要漂亮。

我看她面上的表情就明白了她是来找碧竹的,碧竹虽然是天界的神但是他却是渊祭的仆童,我那日和渊祭看见碧竹帮她背着药囊。

她过来问我碧竹的下落。

我故作淡定的摇摇头说他已经回不来了,碧竹陪着那号称战国第一风流倜傥的公子虚去昆仑,回来顺便去了明月楼,在席间喝的大醉,最后将号称明月楼的第一杀手冰姬当成了普通的歌姬,然后逼迫她弹奏霓裳羽衣曲,我就坐公子虚的对面,冰姬穿着白色的长袍,容貌当是倾国倾城的,美妙的琴音在明月楼里纵横起来,一曲作罢,公子虚拍手叫好。

冰姬眉头一簇,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谢谢这几位公子的赏光,不知道你们打算选择怎么样的死法?

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我已经是猜想到了这样的结局,渊祭在很多年前就和我说过明月楼虽然是如同长乐坊那样供贵族王臣玩乐的地方但是这里却始终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我想难怪面前这个倾国倾城的明月楼主会生气,大概在齐国除了这个风流倜傥和纨绔弟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公子虚才能够对她这样说话,没有人能够逼迫明月楼主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那日我显然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我和公子虚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那绝美的琴曲经过明月楼主那双白皙的手弹奏出来,在空中顿时化为无数的冰锥,公子虚只是轻轻的挥挥手那些暗器就落在地上融化成水滴。

一个凡世里的女子使用的咒术如何和从昆仑来的咒术师相比拟。

我看了公子虚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我,他想要杀死明月楼主,但是有我在这里他就根本暗杀任何的人,更何况明月楼主虽然是一个凡世里的女子但是却和我的梦中人舞樱有着相同的双眸,只是在梦境里她要比现在美丽的多,那时候她长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用淡蓝色的瞳孔看着天空,整天躺在碧海的樵石上唱着雪之歌,如同一只在海上自由飞翔的蝴蝶一样。

我的印象里舞樱是一个极其高超的琴师,似乎除了花神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超的过她,但是当我某一天喝的大醉随着溪流顺江而下经过那齐城废墟外的十里桃林看到在桃林石碑下静静弹奏的女子,那绝美的曲调用普通的竹琴弹奏明显的有些空荡,她却有这样的天赋,而在琴谱上的大多数的曲子她都能够弹奏的很好,若是抛弃这点来看,在如此美女的在月光下照耀的樱花树下弹奏曲子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演奏的琴谱,从碧海的凝墨篇一直到最后的浮生尽。

若是她将有的曲子都弹尽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真是不知道一个来自于凡世里的女子居然会弹奏这样的乐章,在经过和她很短暂的时间的接触后我知道她是齐国宫殿里的歌舞姬,因为齐国的王爷昌平要娶她做妾,所以她就逃离了那座深宅府邸,沿着江流一直奔波到这十里桃林中。

我在那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去抚平她心中的创伤,她有点忧伤的抬起头来,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其实她根本就不用这样,她能够弹奏华胥引,所以是通过华胥引制造的梦境来到这里,那些杀手肯定没有办法发现她,只是连日而来的奔波,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在和她相识了一场后我了解到她的年岁和叫做媚娘的乳名,我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她爱人的名字,我想我应该去帮她,虽然我没有太多的空闲的时间却绝非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决定先将她带到离天宫里,那里是公子虚的住所,在那里是离恨天的第六层梦境,她梦境中的人就在第六层高塔上。

为了一个心爱的人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意味着要和家人分离,从这里到离天宫中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我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在这里有很多不懂的东西都要一一的告诉她,和那个舞者擦肩而过的时候虽然他们的长相是极其的相似却还是有着些许的差距,我看到媚娘的脸颊的左下角有一道淡淡的泪痕。

在离天宫的最高处终年都飘落着淡蓝色的雪花和那樱花的花瓣融合在一起成为漫天的落花雨。

她以为我要带她去找梦中的心上人,在穿过两条长廊后发现还没有看到那个人顿时有些慌张起来,我只是带她去休息的地方,我正做这样的打算,突然心头猛地一颤抖,一道锐利的目光向我照射过来,我看到在落雪中一袭金黄色的狐裘长袍,面前的这个女子正是离天宫的守护着雪凰,她先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突然就面露出笑意,一个普通的凡世女子却要住这种上等的房间,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一直领着媚娘向东跨院走去,那里从来居住的都是那些高贵的神,因为根本不会有凡人会来到这里。

夜幕四合,在离天宫外面无数挂着的宫灯散发出极其柔和的光芒映照出这座宫殿无比的奢华和辉煌,我静静的坐在卧榻上想着在十里桃林与媚娘相遇的场景,因为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怪异,突然脖子处感受到一丝的凉意,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那个女子轻轻的凑到我的耳边说,不许乱动,借你个地方换换药,我看了她一眼,正是媚娘,她的身上穿着一身漆黑的夜行樱,于是我很小心的点点头,她眼中的那股敌意在瞬间消失,于是将匕首放下。

当皎洁的月光照在屋子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齐全了,剪刀,烛火,纱布,针线,她小心的将后背转过头来,我将她右臂上的衣服褪下,一道可怕的伤疤赫然出现在眼前,她身上流着的居然是碧绿色的鲜血,面前的现实告诉我她是海族的鲛人,我忍住惊讶,给她上了药,然后小心的用细线将那用刀割出来的皮肤缝合起来。

不得不承认我在十里桃林犯了很多的错误,首先是我错误的认为媚娘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狐妖而已,没想到她是一个杀手,而且是海族的鲛人,因为在东跨院里住着蛮荒的蛊术师南屿,西方的神谕者乌鸦,雪族的占星师浮梦和东龙岛主雪七七。

她一脸坚毅的说,我就是来寻仇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我听到东院里丫鬟萍儿极其恐惧的跑过来告诉我说她刚刚进入房间送水的时候发现东龙岛主雪七七躺在地上,在他的胸膛面前破出一个巨大的洞口出来,白色的鲜血流满了整个屋子,我曾经听雪樱说过雪七七是雪族一个灵力很强大的咒术师,他的御龙剑法举世无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接着她一脸恳求的看着我问道,我的丈夫在哪?

我倒是真的不忍心去拒绝她,于是指向天阙白塔的最高处,一朵白云漂浮在这最高处,在那样的高度上就连我都无法看清楚里面的一切,那正是公子虚的住处。

我看着她的身影很快的穿越了紫竹林,最后彻底的消失在樱花中。

公子虚的咒语举世无双,没有人能够杀死他,但是他还是死了,一把匕首从他的后背穿透,若是他最爱的人想要杀他根本就无法反抗,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死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无论公子虚的前世和媚娘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但是凡世过往都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就像我从一出生下来就是星神殿最尊贵的殿下,亦或者我在浮生塔下无意中遇到了渊祭。

我一抬起头来就看到媚娘感激的看着我,突然脸上露出了笑容,匕首的锋刃反转,一道冰刃刺穿了她的喉咙,她整个人突然就向后倒去,这一切都让人来不及任何的反应。

我怎么都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最为极端的方法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静静的站在樱花树下不知所措,没想到我这样的将她带来离天宫中的举动倒是害了她的性命。

渊祭走了过来,看着我一脸悲伤的样子道,你也不必要太过于自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媚娘的身体慢慢的化为一朵朵的飞花消失在空气中。

天空中突然就下起雪来,我用手将一朵白雪接在手里。

渊祭看了一眼道,那不是白雪而是木棉花,这些东西一旦落到人的身上就会立即的睡着。

我能够感觉得到在我们的周围还有着其他的暗杀者,因为离天宫的雪花是冰蓝色的,只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再死去。

在媚娘死的那天我遇到梦离。

他从樱花大道走过,最后从雪域的墙壁穿行过去,正好被我撞见,我理应去制止他。

他只是一个来自于凡世里的神,不懂这里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刚刚想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心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空洞在不停的往下吊着,我看了渊祭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渊祭从隔空传音告诉我说,他来到这里是寻找梦中的女子。

在一千年我看到在雪山此方泉旁边弹奏的女子正深情款款的望着他,仅仅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却仿佛像千年一般凝聚在白色的月光中,雪樱在梦境对我说那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他所以他现在会从新来到这里,只是看到他对那个凡世里的女子一脸痴情的样子倒是颇有些感慨,在月光下用雪笛吹奏出一首极其完整的曲目,只是他目光灼灼,他那样英俊的外貌无论到了那里都能够吸引无数女子的注意。

我曾经我父皇举行的占星仪式上看到他,他和媚娘有着相同的目的,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我看了渊祭一眼,你和他熟悉么。

渊祭道,他是蛮荒的火神。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火红色的头发垂到地上,雪落在那火红色的长发上就如同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在梦离旁边站着的就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后面背着一柄极其古怪的剑。

雾气在王城上不停的蔓延着,在星辰之塔的上方都镶嵌着无比巨大的宝石,这是诸神聚会的场所,这些珍宝不知道要在下界搜刮多少年,在九曜星辰的照耀下显得是如此的光彩夺目,虽然在幻境中也见到过如此的场景,现在看到的却是如此的真切,如今在凤凰的指引下却要用这些宝物去填北海之眼的确有些太过于奢侈浪费,落魂钟敲出惊人的声音,响过三下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屏住呼吸,一道雪白色的光芒落在王座上,我看到了西方的凤凰,他曾经是整个星神殿里的护法。

我看见凤凰轻轻的挥了挥手,那个满头银发的少年头颅在瞬间爆裂开来。

他的身体上没有头颅却还屹然挺立。

我小声的问渊祭,他死了么。

渊祭摇摇头,没有头颅他还可以继续战斗。

落在地上头颅上的漆黑色的眸子突然就变得血红,我知道梦离的瞳术举世无双,能够用瞳术操纵对方的思想,我猜现在他一定是愤怒至极,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同伴被杀。

虽然这里有太多的人都想要杀掉凤凰却没有这个实力,因为凤凰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漫天的樱花从离天殿开始飘落下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落在地上,我看到过她,正是明月楼的主人冰姬,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凡世间的女子,但是事实告诉我她是星痕殿里最好的舞师,传说中有过倾国倾城的容貌,随便便是一曲江山日月图,一曲舞罢,无数条丝带将她全部包裹在里面,然后看着那梦离沧桑的脸庞回眸一笑,那些绸缎突然断裂开来,整个人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

我看见那个坐在星痕殿角落里静静的弹琴的琴师。

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赫然就是公子虚。

渊祭在一旁小心的说,他是公子虚的弟弟。

很难理解为何会有两张如此相似的容颜,就连那眸子的颜色都是淡蓝色的。

绝美的舞步和最好的琴音搭配。

回忆过往在千年间相互的反转,就像我曾经穿着雪白色的咒术长袍站在雪山城堡的最高处,仰望着碧海,月光透过婆娑树的缝隙渗透下来,我静静的听我的哥哥龙神弹奏了一首浮生六曲,那几个鲛人站在一旁,那声音开始慢慢的变得虚无缥缈起来,通过透明的结界看去,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是那道玄冰墙,用那些死去鲛人的灵魂打造成,而他们的身体就被埋葬在落花里,这样的岁月永远都不会再到来。

我听见渊祭点头对那个坐在皇宫墙角里无名的琴师赞美道,有这样实力的人真是很了不起,他一定会成为雪族最厉害的琴师。

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他了,因为像他那样的人不会甘愿去当一个普通的琴师的。当我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渊祭在雪山布下那梦幻诛仙的仙阵,仙阵的周围站着一个穿着琉球凤栾长袍的公子,那种华贵的着装根本让人无法直视,在那个人身上都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拿着一柄用白玉做成的扇子,浩瀚的星海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其中。

我曾经亲眼看到渊祭和琴师两人在昆仑最高处的菩提树下对弈,这一坐就是几千年,而精血就附着在棋盘上,而残留下来的那棋局一直到现在都无人能破解,在此之间有着许多慕名而来到这里的昆仑咒术师却也只能望而退却。

我看到渊祭回来的时候腰间佩戴着那块由白玉雕刻成的玉佩,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鸟,雪花和游鱼,是他在昆仑一个朋友送给他,他的朋友被断魂崖那个狐狸精施用了摄魂术,所以在千年的时间里他都要和一只树下野狐呆在一起,受尽了屈辱和折磨,渊祭指了指那身上如同小铃铛一般的镇魂钟,在里面就装着一只千年的九尾狐狸精,他平时就到仙山去采摘果子吃,这次去解救他的朋友,就把这九尾妖狐顺便给收服到里面来了。

我听渊祭所说的那个朋友在很小的时候就上昆仑山修道,这一次的旅程却是相隔昆仑万里的碧海,我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淡淡微笑,我想他一定会记得那个一直陪伴了他千年的狐狸精,因为我听他说。那个贱人住在昆仑,却一直想要听碧海里的海螺的声音,而这次他就是为了去满足她的心愿,当他从碧海回来后我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就感到了无比的震撼,那张清秀的脸庞居然比雪山上那些妖人还更加妩媚,尤其是那笑起来的样子真是让那些狐妖都自叹不如。

渊祭结束了那长达几千年的棋局,幸好有离天宫的那些小宫娥陪伴在他的周围,每天都是在夜歌殿里饮酒赋诗,倒是无拘无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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