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用的时间也不甚长,上官及心里有事,酒喝得六分醉也就罢了,高大福知他所想,并不多加劝酒,意尽而已。
待用过饭,看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西下,照得满天红霞,景色煞是迷人。上官及推杯站起道:“酒足饭饱,我也该上路了,此去西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这孙女,从此就托付给高兄了,望你看在我们自小的情份上,善待与她。”
高大福见老友伤感,心里也是难受,道:“上官兄必会顺利回返,也不必太过忧心。绣儿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我高家丰衣足食,万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上官及点了点头,生死之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看向高义,此子初次见面,人品才学是没的说,可终究是少年人,前途不可预知,如果贸然把孙女许配给他,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订亲一事他始终没有出口。只是对高大福说道:“皇上对突厥用兵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突厥可汗反目,我怕是难以回来。天有不测风云,如果真是那样,在确定我死之后,请高兄为绣儿寻个好婆家,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高大福叹了口气,老友这般说,还是不喜欢我孙儿啊,要不然为何定要等他死后才要孙女嫁人?答应了他。
众人出了高家村,待到村口,上官及拉过座骑,翻身上马,看了看满天余辉,冲高大福笑道:“借此夕阳,我这便走了,连夜赶回长安,倒也没有耽搁时间。”
高义叫仆人取过一壶杯,斟满两杯,一杯递给上官及,道:“上官爷爷,我年幼不能饮酒,刚才未曾敬你,现就此离别之时,我想借此机会敬你一杯,敬的是你西去的豪迈之勇,望你能平安归来。”
上官及未接酒杯,笑道:“老了,不能喝了。”
上官绣在一旁道:“爷爷还要赶路,酒还是少喝为上。”与爷爷分离在即,少女懂事,不忍叫爷爷担心,可泪珠却在眼中打转,波光莹莹,叫人望之生怜。
高义却道:“只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上官爷爷老当益壮多饮一杯又有何妨。”顿了顿,又道:“太原春风抚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上官及喃喃地道:“好诗,西出阳关无故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可不是嘛,我在西域哪有认识的人。”
上官绣不满地嗔怒道:“爷爷要走了,你还提这些不愉快的事。”
高义也把手中酒饮尽,道:“还有两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上及哈哈大笑,叫道:“壮哉,我堂堂上国天使,出使蛮番之地,他们岂敢不认我!”被高义一句话引得豪兴大发,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跃马横刀的时候。一持马缰,对高大福抱拳道:“告辞!”
“保重!”高大福也抱拳回敬。两个老友就此分别。
最后看了一眼孙女,上官及打马南下,返回长安。
望着爷爷的背影,上官绣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举袖拭泪,却见旁边递过一条手帕,正是高义。
高大福叹了一口气,孙子的心事,他怎能看不出,上官绣屡次出言不逊,他都不出声责备,还不是看在孙子的份上,可婚姻之事岂能强求,就算硬逼着上官绣嫁入高家,以后也必是打打闹闹,这又何苦。
唐朝初期处于民族融合的阶段,胡汉杂居,连当朝皇族都有胡人血统,更何况百姓,胡风所至,在婚姻方面还算开明,比较重视两情相悦,不似后世宋明那样夫妻直到成亲的当晚才能相见。见上官绣不喜欢高义,高大福也不强求,拍拍孙子的肩膀,叫他留下陪着上官绣,自己则带着仆从回大宅去了。
高义和上官及只见一面,心里对他没什么感情,见他离去,自不会伤心,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官绣身上。见她落泪,递过手帕之后,也不啰嗦,只是陪在她身边看着大路,上官及此时早已不见踪影,可上官绣还是不肯离去。
高义心想:“老头子走了,只剩下小姑娘,这可不是飞来艳福么!”他左右望望,见村头无人,便想对上官绣出言调笑,如果能把她拖入树林草丛之中,那是更妙。可看着上官绣悲伤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有些狼心狗肺,下流无耻。
内心斗争了半晌,终于决定还是无耻一把,没话找话地道:“绣儿,你的眼睛有些红肿,莫非是被风吹进了沙子,让我来瞧瞧。”说着厚起脸皮,伸手去摸上官绣,只不过手伸的方位并非眼皮,而是少女的脸蛋儿。
上官绣猛然想到,身边这“貌似君子”的家伙是个小色狼,居心不良,时刻存着非礼自己之心。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睁,叫道:“拿开你的爪子!”挥手一拨,打开高义的手。
呀喝,小妞儿的力气还不小,看来要把她拖到树林里去,还得费点事儿!高义绝不气馁,再接再励地把两只手一齐伸过来,一把抱住上官绣,笑道:“天色将黑,不如咱们找个凉快地方,看看月亮。月亮找表我的心,你一见它,就知道我的心意了!”
话还没说完,就觉下巴巨痛,原来上官绣一个肘锤击中了他的下巴。高义登时松开了手,叫道:“小娘皮,下手这般狠毒,看我不修理你……”
又是话没说完,就觉小腹被踹,他“啊”的一声,又向后摔倒,哼哼唧唧,一时爬不起身。上官绣将门之女,即使不会上阵厮杀的武艺,可拳脚功夫却又怎是高义一个只会读书的书生可比,只要他不出手偷袭,面对面的单挑,高义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见摆脱小恶人的纠缠,上官绣不敢在村外停留,就算天黑村子里也不见得会有大坏人出没,可小恶人就在眼前,这个危险之及,不能多留。她转身就向大宅跑去,当然是去向高大福告状。
高义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在后面着急地叫道:“哎呀,你别误会,我是好人!”想了想,说自己是好人,恐怕没人相信,又再叫道:“你是想问你多大年纪了,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对了,你爷爷说我比你小一岁,那你今年应该是十三岁!哪日出生,我送你生日礼物!”连喊带叫的在后面追来,可上官绣跑的极快,他竟追不上,眼瞧着她进了大门。
高义心情沮丧,看来当坏蛋也要有实力才行,自己空有非礼美女之心,却无用武之地,两次耍流氓,两次被痛殴,这份倒霉可真是千古少有,足以记入史册,光照后世。
追不上便不追,慢吞吞走进大宅,进了厅堂,果然见上官绣抽抽噎噎地在向高大福告状,高大福脸色难看,一言不发,见高义进来,哼了一声,小声骂了句:“没用。”
高义假惺惺地道:“咦,绣儿你先回来了?我刚才内急,上了趟茅厕,不想回来就不见了你的踪影,心里正在着急,深怕你被狼叼走,却原来你先回来了,着实让我担心了半天。”他半句话不提刚才之事,也不辩解,只说这一句话,就算上官绣再怎么告状,他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高大福心知肚明,可孙子“没用”连个少女都摆不平,他也没法儿,总不能为了回护孙子,让老友的孙女受委屈,那可对不起老友之托了。打个哈哈,道:“今日累了,义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高义一本正经地道:“多谢爷爷关心,孙儿这就回去了。”说完,便走入后堂,拐过一个弯,立即又蹑手蹑脚地潜了回来,躲在门后偷听里面的说话。只听高大福好声好气对上官绣说道:“绣儿,你和义儿都还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以至于越礼。不过这也没什么,正因为年纪小,错了还有机会改正,我以后会好好教导他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绣低声说了句什么,高义没听清楚,又听高大福说道:“你不愿住在他的侧院?也好,待过几日我找工匠来,在花园里给你盖座小楼,你住在里面就好,只是这几日先将就一下吧。”
上官绣应了一声,脚步声响,想必她是要来后院了。高义怕她看见自己偷听,一猫腰,飞快地跑回自己住处,这才松了口气。这时丫环见他回来,急忙给他打水洗脸洗脚,高义洗漱完毕,打发走了丫环。丫环虽俏,可比上官绣差得太远,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高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上官绣的音容笑貌,心痒难挠,想道:“白天只有一次差点得手,只是因为被这小丫头骗了,所以我才被踢下水去,看来正面非礼不行,得背后下手才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如我晚上去偷袭她,趁她睡觉之时,成其好事!”
可转念又想:“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一些,大大有损我才子之名。不过才子白天当就行了,晚上嘛,还是当色狼比较实惠一些。对了,这时候的人为什么总管男人叫‘郎君’,这个郎字用得好,估计以前应该叫‘狼君’。狼排在君之前,说明男人在学会当君子之前,要先学会当色狼。晚上当狼,白天当君。女人管自己的丈夫叫‘狼君’而不叫‘君狼’这说明在女人心里,还是更喜欢比较有兽性的丈夫!所以说我当色狼还是很符合女人心理的!”
想到这里,高义一拍大腿,坐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如果我晚上不去偷袭绣儿,她说不定反会怪我不识趣,没有当狼的觉悟!这绝对不行,我绝不能让小美人儿对我失望,所以今晚必须得去,把生米煮成熟饭。嗯,爷爷说以后要给她盖个小楼,这几日先对付着,我家只有我的侧院是空的,想必她就住在那里,只隔一道墙,正好适合本狼君翻墙过去会情人!”
为龌龊想法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高义心下大宽,自己当色狼也是顺应美女的心意,是做好事,不必自责。下床穿衣,出了自己屋子,向侧院摸去。